弗兰基·莫里森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吸血鬼了。自他出生以来,尤其是“试炼”以后,就再没见过敢对他不恭不敬、出言不逊的吸血鬼了——这对他来说既好玩又新鲜。在出生以来两百余年的时间里,他见惯了康特尔里贵族吸血鬼的高傲和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也并不以普通吸血鬼内心油然而生的卑微为奇,他也同样没少见过为了贵族的身份博命的吸血鬼佯装着身上的贵族气质。但是,潼恩·芬戈让他觉得是如此有趣——别的吸血鬼往往不会主动袒露自己的心迹,他们若要成为贵族吸血鬼,是绝对不会说出自己的血统并不高贵的,他们至死都会镇守着自己伪装的尊严。但是潼恩·芬戈与他们大相径庭,她也同样有如此强烈的自尊心与欲望,但是却不回避、否认自己的血脉卑贱,反倒努力地赶上那些贵族们。
从来没有吸血鬼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向贵族们示威。但是他一下子就看破了她。
弗兰基·莫里森的目光扫过潼恩·芬戈,露出如同豹子般神秘的微笑,思忖着。
“是时候了。”潼恩·芬戈就在此时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拍去身上的雨水。
那凶狠狰狞的目光又再次浮现在她的眼里。她竟然毫不犹豫地撂下补给袋。
弗兰基·莫里森伸出手臂挡在她前面,“啊,亲爱的,你要去做什么?”
他站在较高的草地上,挡住了潼恩·芬戈的去路。潼恩·芬戈轻蔑地向上瞥了他一眼,按捺不住并决绝地警告他,“你给我让开,你没有权利知道。”
说着,她就要用力推开弗兰基·莫里森。但是弗兰基·莫里森并未有丝毫的退后与妥协,反而抿起薄薄的嘴唇笑道,“愚蠢的小女孩儿,你放聪明点。不管我是谁,你的命都在我手里。”
潼恩·芬戈伸出长长的獠牙,试图恫吓弗兰基·莫里森。“所以我才要去杀了那吸血鬼,如果我能够做到,我会得到机会脱离你的。”
“你杀不了那吸血鬼。”弗兰基·莫里森立刻断言道,甚至嘲讽地笑了起来,又靠在潮湿、夹着木刺的树干上。
潼恩·芬戈极度厌恶弗兰基·莫里森的口吻和他所说的话。“你并不了解我,又岂会知道?”“我的确不了解你。但是我知道,不自量力的家伙,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潼恩·芬戈被弗兰基·莫里森的态度、语言彻底激怒了,浅棕色的眼里满是不甘,但她却无力反驳。“弗兰基·莫里森,不自量力的家伙,你是在指我吗?”
“看看四周,我的视野范围内,这里没有别的吸血鬼了。”弗兰基·莫里森露出美丽且极具诱惑力的笑容,并且完全不把潼恩·芬戈的愤怒放在眼里。
潼恩·芬戈拽住了弗兰基·莫里森高高的衣领,目光也变得更加凌厉凶狠。
可是弗兰基·莫里森仍旧是一副轻松闲适的模样,潼恩·芬戈的力量对他来说如同弱小的蚂蚁。他并没费多大的力气,就一下子把潼恩·芬戈推到了地上,而自己则依然高高在上地站在草坡上。他动作娴熟优雅地蹲下来,傲慢地垂下眼睑看着潼恩·芬戈满脸的恼怒。
“你连我一个都战胜不了,你怎么敢去杀了那吸血鬼?”他拿出白色手帕细心地一点一点擦拭着手上的青苔痕迹,“你只是个普通吸血鬼,你从前都做些什么?到吸血鬼集市去出卖你的身体?还是乞求着别的吸血鬼施舍几块穆罗?至于贵族们的生活,只要是有一定地位的,都无一不从小开始学习剑术、格斗术、如何运用战术或者与人博弈,自出生到死亡都在学习杀戮的最好方法。在那些巨大宏伟的城堡与平坦肥沃的草地上,华丽的宝剑,精良的弓箭,威风的战弩,强大的枪支,还有能够一招致命的杀死吸血鬼的木桩与木钉,如何以最好的角度与力量掏出吸血鬼的心脏。他们拥有你们所没有的一切,所受的教育是你们永远无法得到的,”说到这儿,他不紧不慢地摊开那张刚刚擦过的手帕,故意在倒在地上的潼恩·芬戈面前晃了晃,“但是我差点忘了,你们也有一样他们没有的东西——”
潼恩·芬戈瞪大了眼睛。弗兰基·莫里森的话如同风一般轻——“那便是你们卑贱的血统,丑话说在前头,那些贵族们永远不会因为你的能力而高看、重视你的。”
“住口!我叫你住口,弗兰基·莫里森!”潼恩·芬戈大声地嘶吼着,她的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嘴唇与脸颊都惨白得异常。她此刻异常愤怒,伸出去的手想要撕碎弗兰基·莫里森。眼里所流露出的眼神充满了仇恨与恼怒。
弗兰基·莫里森的刻薄的目光就如同他的头发一样,嚣张地凝视着她,甚至更加肆无忌惮地质问、激怒着潼恩·芬戈。潼恩·芬戈最痛恨那些贵族们对她的侮辱与轻蔑。
“啊,我知道你讨厌我对你的侮辱,但是你能杀了一个与你素昧平生、你一点都不了解的吸血鬼吗?你有十足的把握与信心吗?而且你有这个能力去杀一个身居高位的吸血鬼?”
他一遍又一遍地逼问着潼恩·芬戈,而她只能默默以待——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反驳否认。因为她的确不能,弗兰基·莫里森的话都十分正确,而她则很无奈。可她依旧无法向他低头认输,她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自尊,即使此刻她宁愿昏昏沉沉地睡去。她的獠牙依旧凌厉地露在外面,她的眼神显得空洞而又狠毒。
但实际上潼恩·芬戈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虚弱,她难以再支持自己那压力沉重的自尊。“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弗兰基·莫里森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令潼恩·芬戈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