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丽尔大人,怎么了?”奈尔斯看着缪丽尔的脸,关切地问道。
缪丽尔无力地摸着额头,淡淡地回答道,“奈尔斯,这里有血的味道,在这潮湿的空气里,甚至连雨水的气味都难以掩盖住那浓烈,而且越来越浓了。你知道是谁的血吗?”
她刚刚艰难吃力地从混沌的梦里醒过来,就有一股血的味道往自己口鼻里窜。
“缪丽尔大人,不知道是谁的血,就在西边,那边的吸血鬼们进行了殊死的斗争。那不是弗兰基·莫里森,他们还在这附近隐匿着,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儿,但此时却还置若罔闻。”
缪丽尔看了看长长的盛血瓶,夜色中略深的颜色只剩不到四分之三。“他们终会来势汹汹,可总会有不甘示弱之辈。”说着,她缓慢地把盛血瓶放进补给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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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你的那个机会?”潼恩·芬戈对弗兰基·莫里森所说的话产生了丁点的兴趣。
弗兰基·莫里森悠然自得地背靠在榕树上,“当然,我听说,这个‘机会’非常美丽,像极了那位曾经的绅士。她是个不常露面的贵族,不过这两年似乎从黑暗里冒了出来。”
“又是贵族。”潼恩·芬戈在知道弗兰基·莫里森所说的“机会”后不屑一顾地回答。
“你讨厌贵族?”弗兰基·莫里森带着微微上扬的语气问道。
潼恩·芬戈低着头,蹬大了眼睛向上望着。她的面色无比苍白,即使在黑色的夜晚下也显得十分清楚。“我讨厌贵族们,他们,尤其是那些庸俗又奢侈的吸血鬼贵妇们,一个个穿着华丽的蕾丝、丝绸织就的洋装,手中执着天鹅羽毛做成的羽扇,恼人地挥来扇去,那些好听又虚伪的奉承话以及轻蔑的白眼,他们视我们的命如同草芥,他们的马车简直要把我们的身体践踏,我们就像是破旧又丑陋的洋娃娃,在马蹄间被撕成连着棉花的一片一片,跳着死亡的舞蹈后被无理地丢在一边,我们所有都知道,血供工会虽然一视同仁,但是总令我们觉得他们永远得到的都比我们多得多,似乎与我们共享一样的血液是他们的耻辱。他们有金银珠宝来购买那些最珍贵的‘精粹’,但我们即使倾家荡产也无法喝上一点。即使我一点也不喜欢‘精粹’这贵族们贪婪的替代品,”潼恩·芬戈说到这里咬牙切齿,目光也突然变得更加凶狠起来,“但是我不会永远仰望着他们怨天尤人,我要成为贵族,拥有爵位、财富与权力,我要让我的姓氏成为如同基尔默、杜兰特、惠蒂尔那样的家族。”
“啧啧,”弗兰基·莫里森又上下打量着潼恩·芬戈,低低地笑着,“多么好的材料啊,你的野心可比我想的要大多了。惠蒂尔,杜兰特,基尔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潼恩·芬戈却立刻反驳道,“我那不是野心!这当然不公平,而且我想要我的家人获得和你们一样的生活条件,我该庆幸他们没有去低三下四、放下自己贫穷到仅剩一丁点的自尊,鞍前马后地攀附贵族们,否则我一定会觉得耻辱不堪。”
“你想过上永远无忧无虑的生活?不再对那些贵族恨之入骨却手足无措、默默以待?拥有可堪比基尔默本家般的城堡、珠光宝气、美味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血液?唯一的,自己的家族纹章与信条?”弗兰基·莫里森高傲地微微抬起头看着坐在地上的潼恩,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我能让你成为贵族,你清楚吗?我能让你成为贵族。”
他似乎以为潼恩·芬戈听不见似的,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说着,他靠在身后的那棵枝干粗壮、长着青苔的榕树上,踢开高高地攀在他的小腿上的、沾着雨水的野草。榕树上潮湿又尖利的木刺划破后背部分的华服。但弗兰基·莫里森却没有过分地在意,毕竟这儿有一件比那更好玩有趣的事情,活生生摆在他的眼前。
“哼,你什么都不能给我,如果我需要依靠你来登上我想要登上的位置,那么我还不如只在满是灰尘的角落里忍受饥饿的折磨,费劲儿地苟延残喘。”潼恩·芬戈的眼神满含着鄙夷。
弗兰基·莫里森扳过潼恩·芬戈倔强的下巴,“那你想得到的东西,你一个也绝对得不到,现实点吧,愚蠢的小女孩,在康特尔,最忌讳的就是自以为是,那会害死你和你的家人。”
弗兰基·莫里森出生于1536年,那时伯纳黛特还没有登上女王之位。那时还是拉法尔一世掌权的时间。康特尔第一任女王萨拉菲娜一世因为过于英明,逐渐失去了吸血鬼贵族们的支持,继而他们都转向羸弱朴实、不善心计却出身极好的拉法尔·康格里夫,在重重阻碍下萨拉菲娜被迫退位后在洛斯托夫特被杀害,拉法尔在贵族的拥立下,麻木顺从地登上了众主之位。而重压之下普通吸血鬼的埋怨统统被贵族们搪塞过去。弗兰基·莫里森正是处于拉法尔一世傀儡统治的末期。那时,拉法尔一世实际上早已权柄下移,几个王族中的贵族,尤其是拉法尔一世的母亲黛安·康格里夫掌握了大部分属于康格里夫家族的政权。她在自己的儿子的身后秘密操纵着一切并且过于自信自己的统治,那时的康特尔,即使女王英格丽特·利特尔的维持,也是一团的乌烟瘴气。只是这段统治在16世纪前中期因为伯纳黛特——拉法尔一世的同族的反叛与谋权,萨拉菲娜时代走到了垂死的尽头。
弗兰基·莫里森讳莫如深,但是潼恩·芬戈从他深邃迷离的眼中什么也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