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轮换,朝代更迭,距离林湘子等人进入云海已经将近两千年,在这段足以见证一个文明的兴衰的时间里,没有人再见过林湘子,也没有人提及过巫溪法,就仿佛他们不曾来过这个世界。
在经历了无数次战乱与和平,兴盛和衰败后,人们踏着先人的足迹迈入了一个新的纪元,对于祖先来说这是一个将梦幻变为现实的时代。
八月的一个清晨,陆沉被一阵闹铃声惊醒,他伸个懒腰,接着便以惊人的速度起床,穿衣服,洗漱,整个过程一气贯成,没有一丝拖沓,陆沉刚刚成年,但是他过这种生活却已经将近十年了。
陆沉走到花园,看到刘伯正在修剪一株冬青,这一带是富豪区,为了美观,每栋别墅没有建造砖墙,只是用铁栅栏围起来,另外在里面或在外面种一些冬青之类低矮植物,一是美观再者也是为了防盗,陆沉家的冬青之所以种在里面,是因为这样可以和花园连成一片更加美观,刘伯已经在陆家做了十年的园丁,他和陆沉的关系即是少爷和员工,也是工友。
陆沉习惯地说了声“早”,拿起水管,开始浇灌花圃,这并不是他多勤劳,是因为如果他不做这些,就很难从他雇主也是他爸爸那边拿到工资,那么他的生活费就成了问题。
有人曾打趣说:“陆沉,我真不信你爸爸会眼睁睁看你挨饿。”每当这个时候陆沉总是苦笑一下,这种实验他八九岁的时候就做过,结果是他饿了整整三天,要不是刘伯偷偷给他带吃的,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那个时候陆沉就知道:他爸爸有多狠心。
刘伯看了眼正在浇灌花圃的陆沉心疼道:“小沉,你起床太早了,这你得学学你弟弟,只要一放假肯定睡到大中午。”陆沉笑道:“谁让他是弟弟呢?”刘伯道:“有时候想想大老板真是狠心。”陆沉撇下嘴道:“可能他只是想磨练我一下。”
刘伯欲言又止,过了良久刘伯才说道:“小沉,这些年不是在家做家务,就是在外面打工,你有没有想过大老板为什么偏偏对你这么苛刻,对他小儿子却疼爱有加?”陆沉道:“可能是弟弟年纪还小吧。”刘伯道:“他年纪还小?只比你小两岁,况且还是和你一起考的大学。”陆沉道:“我不是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嘛,结果上学就晚了一点。”刘伯叹口气摇摇头道:“反正我就觉得大老板做得不对。”陆沉笑了下说道道:“可我这不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吗,很快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说着,陆沉抬头看了眼那三层洋楼,那是他自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那里的地方,说到离开心里竟然没有一丝留恋,陆沉低下头看着从莲蓬头里喷出来的水流静静地发呆,此时东方太阳慢慢升起,阳光照在水流上形成一道彩虹。
这时候,刘伯突然问道:“小沉,你八岁以前是事真的想不起来了?”陆沉道:“小时候的事情想不起来那不是很正常。”刘伯便不再言语,关上水管,拿起剪刀去修建盆景了。
“陆沉,陆沉。”两人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陆沉转过身看到不远处范思颖正费劲地蹬着一辆自行车过来,陆沉冲着范思颖挥挥手喊道:“小颖,早啊。”范思颖将自行车停在铁栅栏旁边,自己爬在铁栅栏上边递给陆沉一瓶牛奶边说道:“不知道我妈从哪里买的,好喝的不得了。”陆沉伸手接过来,喝了一口笑道:“的确很好喝。”
刘伯打趣道:“再好喝还不是牛奶?要我看啊,只要是范大小姐送的,小沉一定说好。”陆沉听到这话尴尬道:“刘伯,你这可叫为老不尊啊。”刘伯呵呵一笑道:“好好,那我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谈情说爱了”,说着提着一把剪刀走向后院。
陆沉看了眼范思颖,发现范思颖正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陆沉尴尬地笑道:“我脸上有东西吗?”范思颖笑道:“是真的吗?”陆沉假装不解道:“什么是真的吗?”范思颖佯嗔道:“装傻。”陆沉无奈道:“小颖同学,作为一个女孩子,咱是不是应该矜持一点。”范思颖哼一声道:“早晚让你说出来,你信不信?”陆沉道:“说什么?”范思颖抿嘴一笑没有回答。
范思颖是在陆沉进入初中时搬到他家附近的,他父亲陆天行和范思颖的父亲范敬轩是老相识,两家来往密切,范思颖漂亮开朗,两人又经常一起出入学校,准确的说是三人,因为陆沉的弟弟陆明也经常出现在两人中间,不过陆沉总是把他当成多余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范思颖已经成为陆沉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正因为如此,陆沉很想知道范思颖心里到底是相让自己说什么。
范思颖想了一下正要回答,陆沉的妈妈陆太太在阳台看到了范思颖,便招呼她家里来,范思颖对着陆沉吐下舌头便推上自行车离开了花圃。
陆沉看着范思颖在园子停好自行车,便一溜小跑进了小洋楼,陆沉这时候感觉范思颖离自己是非常近,近得好像眼前的花朵伸手可及,却又好像那么远,远得像天上的星辰只可遥望,他摇摇头苦笑一下,俯身拿起一把铲子去给盆景松土了。
过了没多久,陆天明和陆太太带着陆明和范思颖从屋里出来,范思颖喊道:“陆沉,我爸请你家去我家吃饭,你快过来吧。”陆沉刚要答应,只听陆太太道:“小沉工作那么忙,哪有空去啊。”陆沉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便说道:“一会儿我还得出去打工呢,我就不去了。”
没等陆沉说完,陆太太便催促几个人快点走,走在最后面的范思颖偷偷对陆沉狠狠皱了皱眉,接着粲然一笑,陆沉笑着对她挥挥手,范思颖便坐上陆家的汽车。
刘伯这时走出来,看了眼发愣的陆沉道:“你父亲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很伤心。”陆沉抿下嘴说道:“他都看见了啊。”刘伯叹了口气喃喃道:“小沉啊,你太老实了。”
陆沉随便吃了两口早餐便去外面打工,他有一份外卖的工作,按件计薪,所以每天他都等到餐馆打烊之后才回家,每到这个时候都几乎午夜了。
这天,陆沉依旧回来很晚,他看到楼上房间的灯都熄灭了,他知道其他人都睡着了,没有人会等他,他也不做任何期望,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人恐怕只有范思颖了。
他到了家,灯也不开,和着衣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天之中,只有这一刻才是他最惬意的时候,不久他便开始昏昏欲睡了。
突然“当啷”一声,陆沉被惊醒了,他眯着惺忪的双眼看了眼窗户,窗扇在来回摆动着,发出“吱吱”的声音,“原来窗户没固定好。”陆沉心想着。
他从床上起来,要去重新固定一下,但是透过窗子却看到刘伯背对着他站在栅栏门前。
借着路灯的亮光,陆沉看到一个身着风衣的男人斜靠在栅栏门上,悠闲地抽着香烟,四周安静的要命,只有阵阵疾风吹得路边杨柳左右摇摆,落叶纷纷,在这酷暑天里陆沉竟然感到一阵寒意,心里也不禁打起鼓来,他伏在窗边,想要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刘伯开口道:“牧赤,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牧赤“呵呵”一笑道:“古胤和黄衫能找到了地方,我为什么找不到?”刘伯大惊道:“古胤知道了这个地方?”牧赤冷笑道:“刘伯,你就不要跟我装傻了,商钧的儿子就是古胤送来的,对不对?不过你在这里,我倒是蛮意外的。”
刘伯强装镇定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牧赤斜眼看了眼刘伯,手一挥,地上飞起一片片柳叶,一排排在空中悬浮着,形成了一个跨过栅栏门的阶梯,牧赤踩着柳叶,一步步走到刘伯面前。
牧赤盯着刘伯道:“刘伯你不用再隐瞒了,全云海都知道林湘子把商洛的儿子藏到了陆家,不过大宗师还真是聪明,将自己的徒孙放到商钧情敌家里,这恐怕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刘伯怒道:“大宗师做事还轮不到你一个野宗指手画脚的。”
牧赤摇摇头不以为意道道:“他早已不是大宗师了,现在云海巫溪法说了算。”
刘伯冷笑一下道:“听说你背叛八方城投靠了巫溪法,看来是真的了。”牧赤道:“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巫溪法培养了百万甲兵,反观八方城,除了赵庭手下十万宋兵外,实在是乏善可陈,对比之下高下立判,再说,将来大宗师攻下八方城回到人间,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古胤那帮人非得死守八方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将千年修行当做儿戏,总有一天会灰飞烟灭的,权衡利弊,我当然选择投靠大宗师。”
刘伯道:“能将背叛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牧赤,你也够无耻的?”牧赤“哼”一声道:“随便你怎么说,我是来带商钧的公子去云海的,刘伯,你不要多管闲事。。”
刘伯道:“商钧大宗主遗言:势必不能让公子进入云海。你怎么说也是商钧大宗主度到云海的,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旧情可念吗?”
牧赤狠狠说道:“旧情?商洛明知道巫溪法对八方城垂涎已久,却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的亲友故旧置于危境之中,他念及旧情了吗?”牧赤越说越激动,最后慢慢靠近刘伯,鼻子几乎贴到刘伯脸上咬牙道:“我再问你一句,那孩子你到底手机交不交?”
刘伯只是平静说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带走商均的公子,这是商洛大宗主的遗嘱,也是恩人的嘱托。”
牧赤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是逼我动手啊。”突然,牧赤冷笑一下说到:“怪不得你有恃无恐,原来有救兵。”牧赤转个身朗声道:“古胤,我们好歹曾为同袍,今天我且给你面子,不过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说罢不见了。
陆沉在屋里面已经面如白纸,什么云海,什么大宗师,什么大宗主,商洛,古胤又是谁,刘伯到底什么人,一个个疑问像榔锤一样敲打着他的头,陆沉感觉一阵阵头晕。
陆沉有些站不住,刚要坐下,只听刘伯道:“古胤,你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只听房顶一人道:“刘伯,我没想到牧赤会找到这里,给你添麻烦了。”
刘伯道:“纸包不住火,这件事云海已经知道了,牧赤我尚且能够一搏,如果巫溪法来,那么老汉就无能为力了。”古胤道:“我会尽快想办法的,他既然都听到了,你解释给他听。”刘伯道:“然后呢?”古胤道:“让他来找我。”
古胤走后,刘伯坐在一块石头上,说道:“出来吧。”陆沉心道: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我在。只好慢慢移步出门,紧紧靠在门口,颤声问道:“你到底什么人?”刘伯看了一眼满脸恐惧的陆沉,自嘲笑下说道:“人?我还算是人吗?”
陆沉道:“那你是鬼?”刘伯道:“我倒希望我是鬼,但是我现在是人不人鬼不鬼,在云海有的自称为‘苦身’,这皮囊其实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真身也只是一具骷髅。”
陆沉木木地盯着刘伯说不出话来,刘伯便缓缓道:“小沉,这些年辛苦你了,但即使辛苦也总比去云海好,你一定不要被一些长生、修仙之类的谎话欺骗,好好做人才是最真实的。”
陆沉壮起胆子问道:“你说的云海是哪里?你是那里的人吗?”
刘伯看了眼陆沉问道:“听说过黄山云海吗?”陆沉道:“你指的是黄山四绝中的云海?”刘伯点点头,陆沉大声道:“云海只不过是一种自然现象,那里面怎么可能住人?”刘伯道:“你看我像胡说吗?”陆沉不知道,他的观念是无法接受在云海中有另外一个世界这个概念的,但是刘伯确实不像撒谎。
这时候陆沉猛然想起刘伯和牧赤的对话,问道:“你们说的什么人的儿子是怎么回事?”刘伯看着陆沉道:“商钧的儿子,也就是你”
陆沉喊道:“胡说,我爸爸是陆天行,我姓陆。”
刘伯也不怪他,只是慢条斯理道:“我说的是事实,你仔细想想你所谓的爸爸有把你当过儿子吗?他十年前就知道你不是他儿子,没把你赶出去只是想通过你报复你父母而已。”陆沉瘫坐在地上,他宁愿相信刘伯所说的云海,也不愿相信他不是陆天行的亲生儿子。
刘伯走到陆沉跟前,把那张纸片递给他,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话,但是今天你所看到的事情却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云海已经发现了你,恐怕我难以保护你了,你还是去找他吧,也许他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我只不过是听从我恩人的安排来保护你罢了,事到如今,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刘伯将纸片塞到陆沉手里,陆沉看着眼手中纸片,上面只有一个地址,陆沉再抬起头,刘伯已经不见了。陆沉慢慢站起来,他擦干眼泪,跑到路口,拦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向纸片上的地址驶去。
就在陆沉经历那场变故的两个月前,方孝平决定再次去一趟黄山,他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对云海开始着迷,也许是从第一次看到黄山云海照片的时候。这种对云海的执念直接影响了他填报大学的志愿,他放弃了去更好学府的机会,只是为了离黄山近一点,这样的决定不仅让他的恩师大为失望,也让他的父母大动肝火,为了安抚老师和父母的情绪,他选择了安徽最好的大学。
虽然父母依旧反对,但最终拗不过自己的儿子,方孝平最终还是来到了安徽,只是他的学校距离黄山距离并不算近。
方孝平去过黄山几次,但都没有见到云海,他却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仿佛云海在有意躲着他。
大一暑假之前,方孝平打算再去一次黄山,同学劝他说:现在不是看云海的最佳时节,去了也是没用,现在才大一,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但方孝平似乎非得在马上看到云海,所以一大早就坐上了去黄山的汽车。
方孝平下了汽车就有点后悔了,现在果然不是看云海的最佳时节,游客都比前几次少了很多,方孝平想道:“来都来了,总不能打退堂鼓吧,权当锻炼身体了。”
当他爬上山顶时,已经是筋疲力尽,他放眼望去,群山耸立,松柏随风摇摆着翠绿的枝叶,一切都那么生机盎然,让人心旷神怡,只是看不到云海,方孝平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他坐在凉亭里面,失望加上疲倦,竟然靠着柱子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再看看四周,游客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他自己了,他心里有些害怕,慌忙站起来打算下山。
方孝平刚要离开,却看到一个人坐在峭壁边的石头上,一头长发迎风摇摆,穿的衣服也是博袖长衫,活像一个古代人,手里还拿着一根翠绿的竹子伸向悬崖,仿佛在钓鱼一般。
方孝平心里嘀咕道:“这难道是景区安排的什么表演?”他好奇地走上前,小心翼翼问道:“这位先生,你这是在表演吗?”
那人呵呵一笑道:“我可没工夫做什么表演。”声音很温和,让方孝平好感大增,于是便接着问道:“我还以为你是景区安排的演员,在这里做什么表演呢。”
那人转头看了方孝平一眼,方孝平这时候才看清那人的脸,三十岁左右,面如白雪,棱角分明,眼眸深邃,长发和博袖迎风起舞。但是那人只是看了方孝平一眼并没有回答他。
方孝平接着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那人懒懒道:“没听说过姜太公钓鱼吗?”方孝平暗笑道:“姜太公钓的是周文王,再说了,人家姜太公好歹是在河边,还有鱼线,鱼钩,虽说那鱼钩是直的吧,但毕竟还是有的,先生你只拿着一根竹子,还是在悬崖边,能钓来什么?一个不小心,您再掉下去。”
那人笑了下,说道:“想吸引人注意,靠的不是工具,是手段,说实话这根竹子我都嫌多余。”说着把竹子扔下了山崖。
方孝平不解道:“你想吸引谁注意?”那人跳下岩石,站在方孝平面前道:“当然是你。”
方孝平心里咯噔一声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吸引我的注意?”
那人神秘一笑反问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方孝平道:“看云海。”那人道:“什么云海?”方孝平愣了下说道:“就是黄山云海啊。”
那人嘴角一撇说道:“你说的是那白茫茫一片云海?”方孝平点点头。那人不屑道:“那又什么可看的,我告诉你另外一个云海。”方孝平吃惊道:“另一个云海?”那人点点头缓缓道:“那是另外一个世界,就在你要看的云海里面。”
方孝平笑道:“先生,你别开玩笑了,这云海只是一种自然现象,里面怎么可能还有另外一个世界?”
那人却不理会方孝平,他站在崖边闭上眼睛慢慢道:“在那个世界里山川瑰丽,遍地奇珍异兽,那里面的人都长生不死,身怀异能。”
方孝平道:“那岂不是神仙?”那人道:“他们倒是想做神仙,如果潜心修行,也许真能羽化飞升,但是现在他们可没修行的时间。”
方孝平疑问道:“为什么?”那人说道:“因为一个叫巫溪法的大恶人出现了,他们都忙着对付那个的人了,就没有功夫修行了。”
方孝平摇摇头道:“像听《山海经》里面的神话故事一样,我还急着回学校,先走了。”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那人突然转到方孝平面前眯着眼睛道:“你不相信我所说的?”方孝平被那人的速度吓了一跳,便皱眉道:“我当然不信。”语气也不再那么友善。那人问道:“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愿意去吗?”方孝平冷笑一下道:“不愿意。”说着绕过那人便要离开。
那人哼笑一声道:“如果你知道本座是谁就不会这么放肆了。”方孝平不理他。
方孝平刚刚走到台阶跟前,突然一阵疾风吹得方孝平睁不开眼睛,等他睁开眼睛时,登时吓得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扑腾”,他看到一个巨大的骷髅站在他面前,那骷髅眼中还发出莹莹红光,只听那骷髅带着嘶哑的声音缓缓道:“这便是云海人的真身,现在你相信了吗?”
方孝平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紧闭双眼,全身发抖,经过良久,他才在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人已经恢复了人貌,站在自己面前。
方孝平颤抖这声音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那人从怀里拿出一卷画轴递给方孝平道:“打开它。”但是刚才的一幕已经让他极受震动,因此即使他一百个不情愿还是乖乖地打开了那画轴,上面是一幅地图。
地图中间是一座山峰,以山峰为中心向四面绵延出去是一带围成几乎正圆的山脉,那正圆山脉之外则是一些不规则的群山,丘陵,平原。
那人远眺着远方说道:“正中间的山峰名叫周天峰,是整个云海的圣地,那圆形的山脉名叫井斜山脉,在周天峰和井斜山脉之间分布着九宫,其中七宫呈北斗之势拱卫周天峰,剩余两宫,一在周天峰山脚,一在山腰,在周天峰和九宫之内都是一些专心修行的奇能异士,甚至还有可能有精灵妖魔,从周天峰到井斜山脉之内我们称之为内云海;那井斜山脉之外则是外云海,在外云海分布有九座城池,说是城池,其实是国家,是那些大一统王朝的遗老遗少建造起来寄托相思用的。外云海和内云海都是等级分明,内云海最尊贵是圣女,居住于周天峰顶,其次是九宫宫主,外云海最尊贵为大宗师,只有一位,其次为大宗主,有两位,再次为宗主,九个城主都是宗主,但是除了这九位,还有野宗,之所以称为野宗是因为他们自己本领不输于九位宗主,只是没有自己的城池,手下的人数也不多,但是却足以让九城忌惮,自由出入内云海,他们虽无宗主之名却有宗主之实,九大宗主见到他们也要称他们一声宗主。内云海和外云海互不侵扰,各自修行,外云海只有宗主以上级别才有资格自由出入内云海,在外云海以巫溪法,古胤,商钧权力最大,再者九大宗主各自本分受大宗师节制也翻不起什么巨浪,只是八方城的几个野宗,赵庭,黄衫,牧赤向来我行我素,难以管教。”
方孝平道:“你给我讲这个作什么?”那人看了方孝平一眼说道:“我只是告诉你应该知道的事情,而且我只说一遍,你最好认真听着。”方孝平只好静静地坐在那边。
那人点点头继续说道:“十年前的大宗师是林湘子,但是后来他失踪了,于是大宗师的位置便空缺起来,大宗师的位置要从两位大宗主也就是商钧和巫溪法当中选,无论是地位还是威信居左大宗主商钧最有可能坐这个位置,但是,商钧和巫溪法的愿望并不同,商钧遵从云海的法则,他会让八方城永远严格控制云海中的人进入人间的数量以及时间。而巫溪法从他进入云海第一天起便无时无刻不想回到人间,呆在人间,再也不回云海,只要能满足这一点哪怕他放弃长生不死之身他也愿意,但是商钧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巫溪法已经忍耐了两千年,他不想再等了,所以巫溪法是绝对不会让商钧坐上大宗师这个位置的。”
“也许是天意,商钧和人间女子成亲生子的消息传了出来,这便犯了云海大忌,于是商钧为了保护妻儿便放弃了争夺大宗师之位,但是商钧只要活着便是对巫溪法一个最大的威胁。最终,巫溪法将商钧一家三口全逼死在阳明洞,巫溪法以为他可以如愿坐上大宗师的位置,但是内云海却认为,大宗师必须是“五行之体”否则他们不予以承认,虽说云海分而治之已经很久了,巫溪法本来可以不管内云海的态度直接晋位,但是他这样做就意味着他和内云海彻底决裂,难保将来内云海不会出手帮助八方城阻止他回到人间,不得已他必须来人间找一个拥有“五行之体”的人去云海坐上大宗师的位子,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找到了。”那个人走到方孝平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那个人就是你,方孝平。”
听到自己的名字,方小平心头一震,他从来没有对这个人说过自己的名字,他怎么会知道的,莫非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个“云海”真的存在,自己刚才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幻觉或者障眼法?方孝平只感觉自己四肢发麻,浑身发冷,他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那人看着全身颤抖的方孝平,站起来走到一旁,像是想起什么继续说道:“还有一点要告诉你,商钧有个结拜兄弟叫做古胤,他和商钧同是林湘子的弟子,他们和巫溪法几乎同时进入云海,林湘子做大宗师时,两个大宗主先后空缺,林湘子本来可以安排他两个弟子做大宗主的位置,但是他为了避嫌,便将商钧和巫溪法安排做了大宗主,古胤被派去了八方城,连个宗主都不是,现在想想祸根那个时候就种下了,可能这就是林湘子出走的原因吧。”说到这里,那人伸个懒腰像是像是对方孝平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好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我自己都有点烦了。”说着再次向方孝平走来。
方孝平大脑飞速思索着那人说的话,待那人走到他跟前,他突然问道:“商洛已经死了,现在只有古胤能把我从巫溪法手里救出来,是不是?”那人停住脚步思索了下说道:“如果是古胤和巫溪法单打独斗,古胤有可能把你救出去。”
听了他这句话,方孝平脑子有些混乱,他试探问道:“你就是古胤,对不对?”那人抿嘴一笑轻轻说道:“不,我是巫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