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千予一拧眉,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又郁结了起来,什么了了宫,分明取的是囚了之意,若她住进去,不摆明在承认她是他的阶下囚么!
“千予……”见得她的决绝,涂涂有些惊讶,住在那什么宫里,不仅环境比这寺庙好,而且离开了虚时的管制范围,不是更方便想法子逃走么?
“我回房休息了。”千予却不想再解释什么,转过身,朝自己房间走去,留给二人一个疲惫的背影。
她的颈上,还残留着帝喾唇的温度,让她贪恋不已,可是,她的心,也依然疼得厉害呢……
“又发生什么事了!”见到千予无精打采的样子,涂涂忧急无比,于是又将怒火转发到正奇身上。
正奇无奈,只能耸肩表示自己是无辜的,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何千予如此气恼,若是为了帝喾轻薄她的事,她不是已经狠狠地回敬了么?
“别给老娘装无辜!”见他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涂涂愈发气恼,便伸手将他一推,“滚!不许再来这里!”
“可是……”正奇不甘心地想解释,他好不容易才能来这里见她一面,她便这般无情地赶他走?
“别可是可是的!”涂涂丝毫没注意到他面上的挫败,只是愈发恶狠狠地推着他,“老娘不想再见到你!”
却不料,她话音刚落,一双手,竟被正奇牢牢地握住。
“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么?”正奇望着她,眸里满是受伤的神色,他对她这般用心,她怎可一丝也察觉不到?
见到他面上掩不住的哀伤,涂涂不禁一怔,可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快要贴上他的胸膛时,不禁又气又急,“你……色狼!放开!”
被她这般一吼,正奇也方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他脸一红,连忙松开她的手,“对不起……”
说罢,便步伐仓皇地向寺外逃去。
“吃错了药了吗?”望着正奇跌跌撞撞的背影,涂涂不禁皱起眉,这小子真是色胆包天,竟敢吃她豆腐,不要命了么!
殊不知,此时正奇心里,却是又悔又急。悔的是,他怎会那般轻率,不打声招呼就握住人家姑娘的手,急的是,即便他都握着她的手了,怎的她还一副把他当色狼的样子?
只不过,回忆手中柔软的触感,他心底,终是有一丝欣慰。
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握住她的小手呢。
可是,如果他知道,这也将是最后一次,或许,他会握得再久一些的……
习性,果然是神奇的事。之前在现代的时候,即便第二日要早起上班,晚上也总会折腾到十一点后才舍得入睡,而她们在古代的这些日子,一到夜晚便百无聊赖,便也习惯了早睡早起,不过刚用过晚膳一会,便已觉得困意袭来。
用涂涂的话来解释便是,谁让咱身边没睡个男人呢?不然通宵不睡都是可能的。
而这思春味十足的话,自然让千予红了一张俏脸,想起今日白天帝喾的所作所为,心头小鹿乱撞。
她敲了涂涂的脑袋一下,便仓皇地解衣准备上床睡觉,此时正是春日,小泼妇要做些与时节相对应的事,就让她自己一个人去做好了。
可不想却让涂涂见到了她手臂上朱色的砂印,于是又被一番八卦猛轰。
“你明明还没破嘛,那皇帝干嘛要说谎?”千予都已经好好地躺在了床上,却还是躲不过小泼妇的大舌头。涂涂一脸兴奋地追问,“他莫不是真的看上你,想先下手为强不让别人来追你?”
“不是不是不是!”千予大声回道,然后抓起棉被将头蒙住,“不许问了,我要睡觉!”了了她现在终于明白明星们为什么那么烦狗仔队了,真是的,她明明已经努力想忘掉帝喾那让人气恼的回答了。
见得她激烈的反应,涂涂无奈,只好在她旁边躺下。千予不回答没关系啊,她可以自己YY了了想象着那冰块脸的皇帝拥着千予,深情款款地说着我爱你……哇塞,真劲爆!
今夜天气不错,正适合入眠,因此,尽管二人各怀心事,不久,也都陷入了梦乡。
她们不知道,房门外,已有一个纤细的身影久等多时,而待得听见屋里再无动静,唯传来二人沉而平缓的呼吸声时,那身影攥紧了手中银亮的物事,轻轻地撬开门栓溜进了房间。
“陛下不会杀她了。”
黑影来到床边,盯着里侧那张熟睡的脸,那恬静而亲切的睡颜让她心里一阵颤动,让手里的刀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她的心,依然有几分犹豫,可是,白日忻仪的话却还回响在她耳边。
“陛下不会杀她的了。”
她还记得,忻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副小心翼翼却又愤愤不平的神情,“陛下一定是被这妖女迷惑了,居然册封了她这么高贵的封号,虽然口口声声说是人质,恐怕……即便那了国太子落网了,陛下也一定是舍不得杀这妖女的。”
“那……她不死,其实也可以的。”当时,她想着千予的笑容,心里,竟还有一丝不忍,毕竟,这女子不是凶手,只是凶手的妹妹,不是么?
“你怎么这么傻呀!”不料,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忻仪大吃一惊,竟用尖尖的手指在她额上一戳,便开始恨铁不成钢地教训起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单纯吗?那了国太子是什么人?是那妖女的亲哥哥,如果那妖女不死,她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哥哥送死么?她既然在陛下的身边,便一定会想方设法诱惑陛下,让陛下迷上她,然后再趁机求陛下赦免自己王兄的死罪……”
“陛下他……不会的。”她咬住唇,心里却惊慌不已,“陛下说过,要为我家公主复仇的。”
“你真是没救了!”忻仪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瞪着她,“要平常人都好说,可那妖女一定有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术,你看你,自己都被那妖女迷惑了,居然说出什么她不用死的糊涂话来,谁能保证那妖女若继续跟在陛下身边,不会将陛下迷得神魂颠倒呢?”
“我……”她无言以对,因为无可否认,她的确对这了国公主生出了几分奇异的感觉,让她无法再像从前那般敌视对方,这……真的是妖术?
而忻仪接下来的话,更是给了她最后沉重的一击了了
“你小心……”忻仪望了周围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眼里满是忧虑,“就怕那妖女施展妖术,不仅让陛下放过凶手,而且啊……那妖女知道陛下对你家公主如此珍爱,万一妒心大发,让陛下挖了华公主的坟也说不定……”
“不!”她听得一身冷汗,不由得颤抖起身子,“陛下他……不会这般对我家公主的!”
“谁知道呢?”忻仪冷笑道,“妖术这东西,可不是人心能够抵抗得了的。”
“我……”她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发抖,陛下要挖公主的坟……这……太可怕了。
“哎,”忻仪叹了口气,“这妖女留在宫里,肯定是个祸害,要是现在能有谁快除去她就好了,不然等过几天她搬进了那什么了了宫,真正登上宠姬的位子,就更没人伤得了她了……”
“我……我要杀了她。”
这是她对忻仪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在她来这静灵寺前,开口说的最后一句话。而此刻,她立在千予的床边,手中攥着锋利的匕首,浑身打着颤。
对,不能再犹豫了,她自己中了妖术也罢,不能再让陛下也被迷惑。
“杀了你!”她咬破嘴唇,举起匕首,狠狠朝千予心口刺去。在落下刀的时候,她感到,心里有某个地方破碎了,是妖术的束缚么?可温热的眼泪,竟也顺着刀的落势,从眼眶里被吸了出来。
“千予!”她听见一声惊呼,眼前黑影一闪,她的刀落下,刺入某具血肉之躯中,顿时,带着腥甜的,粘稠的鲜血从那伤口中喷溅出来,落在床帐上,床单上,也溅在她的手上,脸上,她的鼻间,钻入一种腥甜的味道,一种带着铁的味道。
她的眼前,是一片惨烈的血色,她看到,那把锋利的匕首,正插在某个人的背心,血如泉涌,染红了女子的衣服。
而那个人,不是千予……
“涂涂?”当千予睁开眼,闻到空气中蔓延的血腥味时,不禁连忙坐起身来,可当她见到那插在好友背上的匕首,终于意识到眼前发生了如何的惨况,她的喉中,发出了从未有过的绝望悲呼!
“涂涂!”滚烫的泪霎时如潮水般从她的眼眶中涌出,千予慌忙抱住护在她身上那已被鲜血染透的涂涂,喉咙嘶痛得几乎要发不出声音。
“涂涂……你别吓我。”她惊慌失措,哭着轻怕涂涂的脸颊,想唤回好友残存的意识,可涂涂却是一动不动,那染血的身体,仿佛只不过是一个任人摆布的躯壳。
“你等我……我这就去叫医生。”她浑身发抖,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她的脑中已经一片空白,什么急救法子也想不起来,她好恨,原来她的冷静与坚强都是假的,在真正重要的人出了事的时候,她便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从来没有如此害怕,涂涂是她在这时代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安慰,如果涂涂出了什么事……她真的不敢去想!
而这时,她终于发现了那呆立在床边,同样颤抖着身体的黑影,当月光映出对方的面容时,千予身形一颤,如同被雷击中一般。
“溧水……怎会是你?”她的唇好苦,苦得仿佛连五脏六腑都要苦得翻出来般,为什么,为什么……她该料到的,她为什么想不到会发生今晚的事?如果她的任性是以涂涂的性命为代价,为什么她不早点告诉溧水真相?
“我……”溧水身体抖得如秋风里的残叶,她的手上,沾了好多血,是活人的血,她眼睛呆呆地望着床上那躺在血泊里的人,还无法接受这惨剧竟是出自她的手……她真的,杀了人么?
“不管你怎么恨我都好……”千予强忍住泪,双手捉住溧水柔弱的肩,用尽力气,从嘶痛的喉间挤出一句,“别再伤害她……”
说罢,她便忍住悲痛,拼命向门外跑去,无论谁来都好,请一定救救涂涂!
她刚拉开门向外冲去,一个灰色的身影正好闯了进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公主?”她听见一个温和带着些惊讶的声音,见到眼前那张模糊却熟悉的脸,她眼里的泪再次泉涌而出。
“言卿……快,”她眼前一片水气,双手捉住言卿的衣袖,喉咙嘶肿得连发声也痛得要命,“快救救涂涂……”
“什么?”言卿一惊,待得见到床上一片惨况,以及在旁边呆若木鸡却满手是血的溧水,更是骇得无法言语。
他本因册封之事,烦躁得急急出宫,可半途却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寺里要发生什么事,便又马不停蹄连夜赶了回来,原来,真给他不幸言中了么!
“快……快去叫医生。”千予已慌张得神志不清,带着哭腔拼命推着他,而见到她这般心碎的模样,言卿只觉得心被人无情地揉成一团,那痛楚痛彻心扉。
“公主……你冷静一下!”他终是忍不住伸出手,将千予大力地拥入怀中,咬紧牙,在她耳边安慰道,“这里交给我!”
说罢,他便拉起她的小手,带她回到床边,然后跳上床去查看涂涂的伤势。
糟糕……见到那匕首的位置,言卿不禁皱起眉来,喜忧参半,喜在溧水力气小,又有骨架的阻挡,那利刃没有深入要害,而忧的是,即便如此,这位子也是相当麻烦,不小心处理,恐怕涂涂命在旦夕。
不过无论如何,先将匕首拔出紧急止血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