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书香门第,即使家境贫寒,祖藏的书籍总还够他览阅的。从七八岁到弱冠期间,我们可以想象杜甫的生活,最主要的,不外乎作诗、作赋、读书、写字……从7岁以后,40年中他作了一千多首诗文,其中很多的作品是那时候作的。
书斋是他的整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沿着时间的航线,上下三四千年,来往地飞翔,他一路看见的都是圣贤、象杰、忠臣、孝子、骚人、逸士——都是魁梧奇伟,温馨凄艳的灵魂。久而久之,他也觉得那些庄严灿烂的姓名,和身边的人一般的实在,而且渐渐活现起来了。
于是他看得见古人行动的姿态,听得到古人歌唱的声音,甚至他们还和他揖让周旋,上下议论,他成了他们中间的一员。于是他只觉得自己和寻常的少年不同,他几乎是历史中的人物,他和古人的关系比和今人的关系密切多了。
十四五岁的杜甫,在翰墨场中,已经是一个角色了。一些老前辈都将他比作班固、扬雄。最让人欣喜的是,自小体弱多病的杜甫终于摆脱了病魔的纠缠,恢复健康了,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啊!那时院子里那几棵枣树,长得比什么树都古怪、都有精神,枝丫都那样剑拔弩张地挺着,仿佛全身都是劲。
一个人如今身体强了,早起在院子里走走,往往也觉得浑身是劲。忽然看见它们那挑衅的样子,恨不得拣一棵抱上去,和它摔一跤,决个雄雄。但是想想那举动又未免太可笑了。
最好是等8月来,参子熟了,弟妹们只顾要枣子吃。奉子诚然好吃,但是当哥哥的,尤其是筋强力壮的哥哥,最得意的,不是吃枣子,是在那给弟妹们担起不断地供应枣子的任务。用竹篙子打枣子还不算本领,哥哥有本领上树,不信他可以试给他们看看。上树要上到最高的枝丫,又得不让枣刺扎伤了手,脚得站稳了,还不能踩断了树枝;然后躲在绿叶里,一把把地洒下来;金黄色的、朱砂色的、红黄参半的枣子,哗哗啦啦地洒将下来,让孩子们抢都抢不够。
上树的技术练高了,一天可以上十来次,棵棵树都要上到。最有趣的,是在树顶上站直了,往下一望;离天近,离地远,一切都在脚下,呼吸也轻快了,他忍不住大笑一声;那笑里有妙不可言的胜利的庄严和愉快。
健康既已恢复了,年龄也渐渐大了,一个人不能老在家乡守着。他得看看世界,并且漫游是那个时代大多数诗人都有过的经历。一方面,漫游是年轻的诗人们扩充知识、丰富生活的绝好机会,通过游历名山大川,寻访古迹,交游结友,打猎走马,使身心得到解放,力量得到排释,眼界得到才广展,经验和学识得到充实;另一方面,漫游又往往被诗人们看做是实现政治目的的一种手段。
唐代的青年人一般都有着很高的济世热情,很想走上仕途,为国为民干一番事业。
但要进入仕途,要么得到王公贵卿、达官贵人的推荐,从而直接谋取官位职务;要么通过科举考试获得官职,得到政治权力。
大多数人走的是后一条道路。但即使走科举考试的道路,也要得到朝廷重要人物的推荐,否则无法参加或通过考试,这是唐代的风气。
这样,认识、结交权贵和名流,就成为参加科举考试前的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因而,漫游也往往成了青年文人结交权贵、实现政治目的的一个重要手段。
应该说,杜甫的漫游既有游玩和丰富阅历知识的一面,也有结交重要人物、寻找政治出路的一面。
公元730年(开元十八年),这年杜甫18岁,他略微收拾行嚢,便踏上了出游的路途。
他先是北渡黄河,到了郇瑕(xun xia)(今山西临猗),在那里认识了韦之晋、寇锡等朋友。
这是杜甫漫游的开端,但他此次出游的时间并不长,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回到了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