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武对杜甫确实是很关照的。764年(广德二年)6月,严武上表朝廷,推荐杜甫任节度参谋,授职检校工部员外郎,赐绯鱼袋。这样,杜甫又成了朝廷的命官,有了固定的俸禄收入,全家的生活有了着落,他感到很满意。因为这次任职,后人称杜甫为“杜工部”。
严武这次到成都任节度使,主要任务是抗击吐蕃,收复松、维、保三州。严武注意整顿军队,加强练兵。杜甫应邀观看了军队的操练,又在严武的公堂上观看了骑兵试用新军旗表演。杜甫为严武治理军政献计献策,写了《东西两川说》一文。
七月,严武率兵西征。九月,击败吐蕃军队七万余人,攻克了当狗城(今四川理番县东南)。
十月,又攻克了盐川城(今甘肃漳县西北)。又令部将崔旰(gan)在西山一带出击吐蕃军,攻城拔寨,推进了数百里,被吐蕃叹为“神兵”,终于稳定了成都以西的局势。这些胜利使杜甫感到欢欣鼓舞。
在成都任职期间,杜甫有机会在一些官吏家中欣赏到了曹霸、李固等人的绘画。
曹霸的绘画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写了《丹青引赠曹将军霸》这首最负盛名的题画诗,诗中不仅生动地描写了曹霸的高超绘画成就,而且借画家一生的遭遇,寄托了治乱兴衰、世态炎凉的深沉感慨,其中的“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一句更是千古传诵。
杜甫在成都幕府中,也遭到了一些同僚的猜忌和白眼。杜甫与别的幕僚不一样,他年长,阅历多,诗名大,又是严武的老朋友,深得严武的尊敬,经常被严武带在身边,游赏山水风光,一起登临泛舟,一起吟诗唱和。严武宴请部下,常常让杜甫坐在前席。这就引起了同僚们的嫉妒。加上在与同僚难免有不同的意见时,杜甫又不懂得拐弯抹角,退让附和。这样,同僚们虽然当面同杜甫说说笑笑,好像很融洽,背地里却哂笑杜甫老朽,说他的坏话,甚至搬弄是非。杜甫感到既气愤又好笑,为此写了《莫相疑行》,表明自己不与他们争抢什么,犯不上互相猜忌。
幕府生活过于单调死板,很不自由。每天清晨要早早入府报到,直到夜晚才回来。除非生病,中间不准离开。上班时,要穿又窄又紧的服装。处理文件也有严格要求,否则会受到军法惩处。
杜甫因为家人在浣花溪草堂,他一个人在幕府,就常常夜宿府院。潇潇秋雨之夜,他对着快要燃尽的残烛,听着远处传来的鼓角声,自言自语,感到十分孤独悲凉。
杜甫的身体也越来越差,牙齿松动,头发培白,又患肺病、头风、痹病,在座位上坐久了会全身麻木,不能动弹。家人也很担忧他的身体。
杜甫决定辞去幕府职位,回到草堂过闲散自由的生活。他写诗给严武说:“白水鱼竿客,清秋鹤发翁。胡为来幕下?只合在舟中。”(《遣闷奉呈严公二十韵》)在他的再三请求下,公元765年(永泰元年)正月三日,严武终于同意他辞职。
杜甫回到草堂后,对茅屋进行了修葺,除掉了茅屋周围的杂草。在“野水平桥路,春沙映竹村。风轻粉蝶喜,花暖蜜蜂喧”的春光里,他“把酒宜深酌,题诗好细论”(《敝庐遣兴奉寄严公》),非常惬意自在。
回到草堂后,他写了二十多首有关春天的诗,都表现出适意满足之情。有时候,也难免产生思乡忧国之情,或者出三峡赴荆楚的念头。他还写诗给严武,希望严武在闲暇时能到草堂来一起喝酒,吟赏春光。
想不到这年四月,严武忽然暴病身亡。
几个月来,杜甫连续受到了朋友去世噩耗的沉重打击。前一年秋天,关中发生灾荒,杜甫的朋友苏源明在长安俄死。另一位朋友郑虔,病死在台州。
没过多久,就在杜甫辞去幕府回成都草堂的时候,即公元765年(永泰元年)正月,高适也逝世了。之前,王维已在公元761年(上元二年)逝世,李白在公元762年(宝应元年)病逝。稍前,王昌龄、储光羲也已死去。
这些盛唐著名诗人先后一个个离去,杜甫不禁悲痛地哀叹:“豪俊何人在?文章扫地无。”(《哭台州郑司户苏少监》)现在,严武也离开了人世。严武不仅在各方面关照杜甫,同时也是杜甫重要的诗友。
严武一死,杜甫生活上失去了依靠,在成都也已经没有什么好朋友,多年来远赴荆楚地区的愿望又浮上心头。于是,杜甫决定离开成都,乘船顺江东下荆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