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②。手持绿玉杖③,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④,一生好入名山游。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影落明湖青黛光⑤。金阙前开二峰长,银河倒挂三石梁⑥。香炉瀑布遥相望,回崖沓嶂凌苍苍⑦。翠影红霞映朝日,鸟飞不到吴天长⑧。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⑨。好为庐山谣,兴因庐山发。闲窥石镜清我心,谢公行处苍苔没⑩。早服还丹无世情,琴心三叠道初成。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卢敖游太清。
①卢虚舟:范阳人,唐肃宗时曾任殿中侍御史。
②楚狂:春秋时楚国人陆通,字接舆。当时人称他为“楚狂”。凤歌:孔丘来到楚国,接舆曾作歌讥笑他。因歌词首有“凤兮!凤兮!何德之衰也!”所以说“凤歌”。《论语·微子》和《庄子·人间世》,都有关于这件事的记载。这里李白以陆通自比,表示要过隐居生活。
③绿玉杖:仙人所用的手杖。
④五岳:我国五座著名的大山,见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注④。这里泛指各地名山。
⑤秀出:特出。南斗:星宿名。古天文学认为庐山所在地浔阳(今江西省九江市)属南斗星宿的分野,所以说“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即庐山九叠屏,其峰起伏众多,状如屏风九叠。云锦张:象一片云锦张开。明湖:指鄱阳湖。青黛:深青色。这句形容庐山倒映在鄱阳湖里,颜色深青而有光彩。
⑥金阙:即石门,在庐山西南部,双石高耸,形如石门,有瀑布从中流出,称石门涧瀑布。二峰:石门上面的两个山峰。银河:指九叠屏附近的三叠泉,其水从山上三折而下,如同银河倒挂。三石梁:三道如桥梁般的山石。
⑦香炉:庐山香炉峰。回崖:曲折的悬崖。沓(tà榻)嶂:重叠的山峰。凌:升。苍苍:指青色的天空。
⑧翠影:指翠绿的山色。红霞:指赤红色的岩壁,远望如红霞一般。鸟飞不到:形容山峰极高。吴天长:吴地的天空寥阔长远。这里意在形容山峰的高峻,所以在高处东望吴地的天空,非常寥阔。
⑨风色:天色,天气。九道:旧说长江在九江附近分为九道。雪山:形容江水翻腾涌起的浪峰。这两句形容在庐山眺望,所见天空及江上的一片壮阔景象。
⑩石镜:传说庐山东面有一圆石悬岩,明净如镜,能照见人形,所以称为“石镜”。谢公:指谢灵运。谢灵运曾游庐山,他的《入彭蠡湖口》诗有“攀岩照石镜”的句子。因谢灵运距李白时已有三百多年了,所以这里说他游庐山时走过的足迹早被青苔掩没了。
还丹:道家炼丹,烧丹成水银,又使水银还原成丹,成熟的丹叫做“还丹”。世情:世俗之情,指功名富贵的欲念。琴心三叠:道家修炼的术语,指修炼的功夫很深,达到心和气静的境界。
把:持。芙蓉:荷花。玉京:道教传说的元始天王的居处。
先期:预先约会。“期”在这里作动词用。汗漫:据《淮南子·道应训》说,卢敖要和一个形状奇特的人作朋友,那个人说,我和汗漫约会于九垓(gāi该)之外,不可在这里久停。“汗漫”本是无穷无尽的意思,这里用指大自然。九垓:九天。这句的意思是表示诗人自己要和大自然一体,放怀于九天之外。卢敖:战国时的燕国人,秦始皇曾派他去求神仙,因此他也就被当作神仙之类的人物。这里是以“卢敖”指卢侍御。太清:太空。
这首诗是李白在流放途中遇赦,返回江夏(今湖北省武汉市武昌区),重游庐山时写的。李白在诗中用了大量篇幅描绘胜地庐山,集中地展示了奇秀面貌;并于景物的描写中,体现了诗人豪迈的气概,使笔下展现出来的景物,具有作者鲜明的个性,情调是高昂的。诗的开头虽很直率地表示了对孔丘的不敬,固然是他狂放不羁性格的写照,但这却是从道家思想发出的,因而在诗的末尾极力写他对服药求仙的衷心向往。李白这时在政治上遭到打击,虽已遇赦归来,但不能有所作为,所以在诗中表现出企图逃避现实的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