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滟的得宠似乎就是一夜之间,就像那春风一度,千树万树梨花尽数开放,宫中的人在闲聊中总是会无意中谈到当初君滟得宠,就连太后,也是有了耳闻。
慈安宫中,檀香在静静袅袅升起,太后万端娴跪在了一尊佛像之前,一手拿着念珠,一手轻轻敲着木鱼,整个房中只能听见木鱼声笃笃地敲着,却更显得慈安宫的静谧。
桦棠在一边静默着,看着那笑脸颜开的慈祥佛像,心中一片安宁,身边的太后口中喃喃念叨着,桦棠能听出来,那是《妙法莲华经》,太后素日里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佛像前念一遍,以祈求大倾平安。
一本经书念完,太后睁眼,桦棠连忙扶起了太后,口中柔声道:“太后今日念得比往日要快些。”
“心中有事,自当念得快些。”太后在一边的蹋上坐下,叹了口气,“哀家听说后宫里面又有新起之秀了?”
桦棠的手上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为太后端来了一盘切好了的袖子,顿时整个宫中似乎都弥散出一股柚子的芬芳,桦棠为太后拿起一片柚子,口中说道:“后宫里头的人就像是御花园里面花,没有衰败的时候,今日开了一朵,明日开了一朵,太后也不用在意。”‘
太后结果柚子,轻咬了一口,清苦的味道在最终散开,她咽了下去,这才说道:“你说得也不错,铁打的宫苑,流水的女人,这紫霄城的皇宫里面开过多少花,谁都数不清,但是这次这朵似乎格外不寻常一些,哀家听说,皇帝已经连续召幸了五日了?”
太后几乎是不出门的,但是这些话还是流进了太后的耳朵之中,可见这些话在后宫里面传得是有多厉害,桦棠的嘴角扬起一个淡然的弧度:“先帝的齐贵妃专宠,当初承恩的时候先帝连着召幸了半个月,后来不也是一朝倾覆,打入冷宫?这后宫中的女人都是这样,再得宠,也是看着皇上的脸色,翻不得天的。”
太后点点头,但是眉眼之中还是有了担忧:“你说得不错,但是先帝专宠齐贵妃,后宫诸人怨声载道,一时间先帝皇后也失了人心,哀家担心的就是凤沁万一中宫不稳,后宫是非多了,皇帝在前朝也安不得心。”
“皇后娘娘做事还是有分寸的,这么些年将后宫打理地井井有条,太后放心就是。”桦棠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天色,说道,“这时候怕瑾贵嫔小主要来了,奴婢先去打点着。”‘
这边的太后在慈安宫中忧心忡忡,那边的皇后萧凤沁在凤仪宫中也是如坐针毡,她的手中握着的是一串翡翠的珠串,那翡翠绿得似乎如一汪碧泉,在凤沁的手中翻飞着。
凝琴上了一碗羹汤上来,见皇后双眉微蹙,在一边说道:“暑气重,人容易烦躁,娘娘用了这碗如意莲子百合羹吧。”
皇后看了眼那羹汤,被凝琴做得极好,还没吃就能闻到一股子清凉的味道,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看着凝琴道:“皇上昨夜歇在哪了?”
凝琴一愣,面色微变,但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娘娘,皇上昨夜歇在了泰乾宫,不过召幸的是阮美人。”
皇后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就将勺子放回了碗中,叹气道:“这是第五日了吧?”
凝琴没有回答,但是皇后也是知道答案的,皇后的口中染着察觉不到的凄凉,自从十五那天皇帝在凤仪宫用了晚膳,歇在凤仪宫之后,就再也没来凤仪宫了,倒是总是听妃嫔说到皇上这几日日日驾幸华正宫,阮美人,很是得宠。
皇后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护甲上的一颗珍珠,口中的语气幽幽的:“阮美人也算是有本事的人。”
“没有娘娘提拔,她也不能这么得宠。”凝琴小声在一边说道:“当初若不是娘娘有意袒护阮美人,怕她早就被淑妃她们苛责了。”
凤沁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幽深,但是转瞬即逝,笑道:“提拔她的是德妃,又不是本宫,那两株栀子是德妃送给她的,那股东风是德妃吹的,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凝琴默而不言,凤沁挥了挥手,对她道:“本宫有些乏了,你退下就是了。”
凝琴应了一身,退了出去,凤沁在身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口中喃喃地喊了一个名字:“玉嫣。”
华正宫中,君滟正在和茹惜还有静姝逗弄着烨华命雀鸟司送来的一只白羽鹦鹉,那鹦鹉通身雪白,只在头顶长了几片嫩黄色的毛,看起来十分乖巧可爱。
静姝在一边看着君滟,说道:“滟妹妹,这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君滟的眼睛一瞟,落在了一边的齐茹惜的身上,齐茹惜此刻站在一边不说一句话,君滟心中明了,故意道:“能有什么不对的?不就是宫里面的人都说我狐媚惑主吗?那些妃嫔们见我得宠便恶语中伤我,我若是气急败坏倒是遂了她们当初心愿,我才不会那样呢。”
静姝听君滟那么说,心中升起了一股担心:“滟妹妹,都说花无百日红,你现在要居安思危,若是现在得罪了太多人,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君滟一笑,携了静姝和茹惜往房中走,君滟的房中放着各色鲜花,即使是不燃香也是花香满屋,君滟手中捧着刚刚碧云端上来的一碗冰镇过的瓜果,用勺子舀了一块放入嘴中,口中说出的话似乎也带了瓜果的冰凉之气:“我知道,不过玉上嫔她们风光了这么些个日子,也该她们明白明白何是凄凉了。”
静姝沉默不语,茹惜却是问道:“阮姐姐想怎么做?”
君滟看了茹惜一眼,笑了一声:“我现在还不能怎么做,等到玉上嫔足月生子之后,我自然会有办法对付她。”
君滟这么一说,茹惜也闭了嘴。
茹惜和静姝都坐了一会儿,三人也都闲话了一些时候,见君滟神色有些倦怠,便都出了门,留了君滟在房中。
静姝和茹惜刚走,青岚就走到君滟的身边低语道:“小主,你要对付玉上嫔?”
君滟摇摇头:“我才获宠,根基不稳,哪有本事去对付玉上嫔。”
君滟这么一说,青岚倒是糊涂了:“可是刚刚小主对叶婕妤和齐御女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君滟一笑,唤了碧云出来,问道:“我前几日让你留心了齐茹惜,你看出什么了吗?”
碧云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说道:“小主,奴婢发现,齐御女和静德宫的人多有往来,尤其是这几日,几乎每日都在小主午睡的时候去静德宫。”
“静德宫?那不是淑妃那里吗?”青岚惊呼,“小主早就和淑妃不和了,怎么齐御女还往淑妃那里跑?”
君滟冷冷笑了两声,说道:“齐茹惜那样急于求成的性子,可不就是宫里头哪个人势力最大就往哪里跑吗?如今玉上嫔有孕,淑妃协理六宫,她们几人的地位无人能及,齐茹惜还不择木而栖?”
“这齐御女,怎么和她们祖上的一个样子?”青岚皱着眉头,想来是想起了齐茹惜祖上的那桩谋反案,语气里面皆是不喜。
君滟暗中觉得好笑,但是还是说道:“所以我刚刚的那些话就是故意说给齐茹惜听的,如今她见我有掰倒玉上嫔之心,还不赶紧告诉淑妃?淑妃知道了,玉上嫔一定会知道,依照玉上嫔的性子,我争宠在前,要加害她在后,还不要除了我?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着玉上嫔加害我,守株待兔,拼的也就是时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