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传言最近在边陲之地传播得越来越广,很快就传到了龙门关。司徒杨素之子,上柱国楚国公杨玄感的家臣余孽欲潜逃出境,投奔突—厥。
大业九年,杨玄感趁着皇帝东征高丽之时起兵反隋,聚集了数十万人马,围攻洛阳,一时之间声势赫赫,大隋朝便调动军队武力围剿,在武贲郎将陈棱,武卫将军屈突通,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的合击之下,尚有右骁卫大将军来护儿在后不断增援,于是不过短短时日内,杨玄感仗之以为资本的数十万大军烟消云散,本人也身死族灭。杨玄感在大隋身居高位,且深得皇帝杨广信任,他的背叛,让皇帝极为切齿痛恨,不但诛杀了杨家九族,而且将杨玄感的杨姓改为了枭姓。但杨氏一族根深蒂固源远流长,更兼杨素本人是大隋朝开国九老之一,更曾掌握大权部属众多,虽说早已去世,但遗德犹存,在朝中一干大佬的明许默认下,除了直系成年的男丁和一些名声在外的遇难外,其他旁系或是远遁,或是隐姓埋名,倒有不少杨氏族人逃过了毒手。
皇帝杨广如何能容忍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发生,但在官面上却无法置之一词,毕竟,朝中大佬想为杨家留下一条血脉,这也是兔死狐悲之举,而且只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小动作,并没有实证。但杨广暗怒下命令亲信侍卫,全力追杀不可有一人漏网于外!
这些年,龙门即使边关之地消息不便,但来来往往的商队也不时带来些消息,其中,哪里哪里又有杨氏族人被抓身死的八卦也很是不少。
这个传言之中,杨玄感当年身死族灭不错,但随侍的妻妾之中却有一人怀上了身孕,杨玄感欲为杨家留下能够祭祀祖先的血脉传承,早在事败之前,便安排亲信家臣带走的这名爱妾。在以往传言中,必不可少的金银珠宝诸多财富,这个早已经广为传播的传言之中只是略略一提或者并没有提及到。
既然没有了巨大到无法抗拒的财富来诱惑,许多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倒没几个当回事,都只是把这个传言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来卖弄,但越是这样,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这个传言的传播范围是越来越广,也越来越有可信性。于是,在龙门关中,一些小心翼翼故作神秘的小商队不时的就要引来更多异样关注的目光。
做为一个拥有被后世海量信息轰炸后灵魂的玖哥来说,区区一些炒作的手段在这个时代简直是不要太容易。更何况有管家和吴老军的建议补充,很快就将这个合情合理的传言从外地发酵再传播到了龙门关中。至此,一张大网已经慢慢的张开,现在,只能悄悄的等待,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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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为一个从军近三十年,一步一步的从各式修罗杀场走过来,才好不容易爬上了领军司马这个位置的赵无忌来说,这小小从六品的官职,已经达到了他人生中的巅峰。他很满足于现在的地位,更满意的是现在库房中堆积如山的布匹,铜钱,金银。居于美屋豪宅,出入健马代步,卧于美姬娇妾之膝,品的是美酒,吃的是佳肴,麾下更有雄壮敢战的私军死士为他不断摄取更多的财富更高的地位,人生至此,尚有何憾!
悠闲的将碗中的茶汤点化成诸般变化,仔细端详片刻,才满意的饮下,如果说此刻的赵无忌赵司马心中尚有的略微遗憾外,便是自己血统低微出身寒门,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礼仪气质教化,再怎么小心翼翼收敛自己的脾性,一举一动仍旧是如同一个粗鲁的厮杀汉一般。在那些气度轩昂首风姿如玉的上官面前,不免有些自行惭秽的感觉。
不过每每想到自己的如今身家地位,却又有些沾沾自喜:当年不就是因为自己贫贱如泥,任人践踏,自己青梅竹马的爱人父母才不肯将女儿嫁给自己吗?如今又如何?你们这两个老而不死的家伙还不是被我一把火烧成了灰烬!你们看中的好女婿,还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孽种被我一刀刀斩为肉泥,才哭嚎着被我栓在马后活活的拖死,那个忘情负义的贱人,想必早就和两个孽种一起在土里化成了泥巴。一念至此,不禁看向院中长得枝繁叶茂的的牡丹花丛,这是赵无忌特意从洛阳迁来的名种,此刻花期不再,但仍旧是绿意融融,只是总让人觉得这一派生机中有些掩不住的血腥气。
随即听到由远而近传来的咚咚跑步过来的声音,显然是亲近熟悉的人,不然,自家的家丁仆役不可能拦不住。向来自诩治家森严的赵司马微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家法对这些贱皮子的惩治还是不够啊,要不要把棍刑增加到五十之数呢?看来自己还是心太软啊,看看些世家大族的仆役,哪有这样的。就在胡思乱想间,一个身着半甲的壮汉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赵司马脸上浮现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用一种长辈看到喜爱的后辈那种慈爱的口气说道:慢点慢点,可别又摔着撞到了!
待壮汉跑到面前,赵司马就将一碗茶水端到了壮汉面前,正有些口渴的壮汉也不多谢客套,一把拿过来就往口里灌,一口喝干了碗中茶水尚觉不够,又顺手提起石桌上的大壶,就着壶口就痛痛快快的喝起来。赵司马在壮汉拿过水壶喝水之时,略微退了一步,避过了四溅的茶水,脸上笑容不改,直到壮汉惬意的放下水壶,顺手用袖口在嘴脸上抹去水迹才问道:你这头蛮牛,又有什么事?莫不是兜里没有花用又来打我的秋风?
壮汉不答话只是左右看看,将尚在手中的大茶壶狠狠的朝着服侍在一边的小厮砸了过去喝道:你这蠢货,见到牛爷爷来了不知道赶紧的上酒来,愣着作死吗?
小厮猛不丁被扔过来的茶壶砸了个正着,额头上不多会就流下了丝丝血来,却不敢有丝毫动作,只是低着头注视着赵司马。
赵司马看来是早已经熟悉了壮汉的做派,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受伤的小厮这才躬身行了一礼退下。
壮汉凑过身来小声在赵司马耳边说道:老大,有好买卖来了!这么条大汉做出一副鬼鬼祟祟小样的怪像来,真是要怎么难看就怎么难看。
赵无忌却不在意这些,只是追问道:什么好买卖!消息探准啦!是什么来头?
要说赵无忌也够老谋深算的,虽说以他为首的一干龙门守军上下勾连,以边军为盗匪杀人掠货,所行所为却真是如其名——无忌。但是在事前,却总是要将对象的情况打探清楚这才下手,这大概算是行伍多年一个职业习惯吧!
壮汉挤眉弄眼的嬉笑着说道:老大你莫非这些天没听到过一个传言…………
一听到是这码子事,赵无忌立刻就没了兴致:我说你还真是一头蛮牛,这没头没脑的流言你也信!杨玄感都死了这么久了,突然冒出来个遗腹子家臣什么的……这你也信……你还是滚回城门去好好当你的值吧!莫真走了肥羊买卖!
见赵无忌没甚么兴致,壮汉却说道:跟着老大你也这么多年了,我哪能还不长进,这回我是真觉得摸到大鱼了。
看着壮汉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赵无忌虽然懒得理会什么但也等着壮汉说下去。
杨家那傻鸟我知道,几十万人马三两下就被朝廷剿了干净,但怎么说杨家名号这么大,即使朝廷拿了大头,就真没有三瓜两枣的流落在外……这传言开始我也不信,但是最近,有生人在关里打探关外的消息,购买粮食伤药,而且,小心得很,从不在关里过夜……我估了下,这伙人还真不少,看他们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即便不是什么杨家余孽,也不是什么好来路。想必,身上携带的财货也不少……
本来随意听着的赵无忌一边听一边慢慢的直起了身,心中不断的琢磨;这壮汉是粗鄙了些,但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也是个亲信,他是自己特意安置在城关门口的城尉,这关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瞒不过他,如此说来,此事……或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