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为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盯着顾长愉,他端起茶杯,道:“那你可知方麟此人这几日做了何事?”
顾长愉抬起头,做出他此时此刻该有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他……他不是已经身故多年了吗?当年还是我父亲亲自送葬的,又怎么会还出现到这京都来?”
“那你可曾怪过朕,末派人查清你父母的死因?”喝了口茶,肖为语气不清不重,句句好像在关心着这个后辈,却又句句都在试探。
“不曾。”顾长愉垂下眸,让人看不清神情。
肖为看他的模样,心里想终归还是个孩子,他轻笑安抚:“你放心吧!你父母的事事关大宏国机密,朕已派人去查,想必不用多时,朕便能给你顾家一个真相。”
“草民谢皇上大恩!”顾长愉行一大礼,余光看见洪竹从侧门进来。
肖为受了他的礼,没在寒暄什么,淡淡道:“今日你便回去吧!太后挺喜欢你,日后便多来宫中走动吧。”
“谢皇上。”话落,开始领路的小太监也不知从哪里出来对顾长愉道:“公子,这边请。”
顾长愉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上位的肖为,又看了眼洪竹,知道他们应该是有事,却也没多注意,对于宫内之事他并没有什么兴趣。
小太监带着顾长愉走的是侧门,走的是梅园的道,顾长愉向正门看去,那候着几个黑衣男子,脸上带着黑色的面具,那面具通体黑色独额中间有一金色流云暗纹,不多时洪竹从里出来将几人带了进去。
“那可是皇上最亲信的暗卫,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小太监注意到顾长愉的目光,忍不住多说了一句,眼里满是钦佩的模样,但还记的本职,立马催促:“公子,咱们走这边吧!”
“嗯,有劳。”顾长愉点头,心下莫名有些在意。
梅园比其他四园都要大的多,道路也都是弯弯曲曲,现在也不是梅花开的季节,因此怎么大一个园子也没什么人,安静的远远就能听见脚步声。
小太监几乎是闻声识人,还未见到,这就行了大礼:“见过三皇子!”
话落,那一身劲装的年轻男子就出现在两人面前,顾长愉知道此人名肖玉珏,是肖为与一无名宫女生下之子,在三年前他在宫中的生活也许还比不过一个受宠的太监,不过幸运的是三年前他被皇后选中做了皇后的儿子,外表不如其他兄弟出色,文韬武略也一直平平,为有那一双像极了肖为的眼睛让人过目不忘,不过尽管在皇子中如此平凡顾长愉却知道他将是肖远琛最有威胁的一个。
“这是顾将军遗子?”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对于顾长愉未对他行礼似乎也忽略了。
“回三皇子,这是顾将军之子顾长愉。”小太监哆嗦了一下,对这三皇子莫名的惧怕。
肖玉珏似乎纯粹只是无聊的问一句,问完也没什么反应,直接越过两人离去,数着脚步声,顾长愉回头面带笑意:“三皇子留步。”
肖玉珏停下步子,却并没有回头,一副你说完就走的模样。
不忌讳身边的小太监,顾长愉道:“刚刚面见皇上,有一事忘了,还请三皇子转达……徐州似乎出了一个走私盐的案子,听说还出了不少人命…有一姓李人家上京搞御状,被半路拦杀,如今怕是走到郦城了。”
肖玉珏回过身,那双眼睛直盯着顾长愉,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破绽,顾长愉只是笑着对他执了一礼,提醒呆愣的小太监:“我们该走了。”
肖玉珏看着那少年的背影,他不敢确定这个少年是看出了他的野心还是只是少年无知的举动。
出了宫门,喜鹊抬手为顾长愉拍下肩头的落叶,看着顾长愉出神的模样不由的放轻了脚步。
太阳的余光打在他身上,上前的车夫也不由感叹这公子生的一副好面貌,立在车旁,另一辆马车迎风而来,顾长愉似有所感的抬头,只见车身从一侧缓缓而过,车上绣着华纹的锦缎制的窗帘被车内人微微掀起一角,似乎在窥探车外之人。
目光随着马车像宫门而去,顾长愉似是才回过神,对着还在眺望那精美马车的喜鹊道:“走吧。”便先行一步上了马车。
他曾多次想过,会在何处,何时如何的遇上这个人,而那时他又是用怎样的情绪和态度来面对,他没想好,但人生又如何会给你准备的机会?一切都总是要有个意外的开端不是吗?顾长愉望着窗外愈行愈远的宮墙,压抑着从身心爆发开来的愤怒与躁动,又见面了――肖远琛。
“喜鹊,回将军府。”顾长愉放下窗帘,对正和车夫热聊的喜鹊道,喜鹊应了一声又转述给车夫,马车立马换了个方向前行。
――
杜兮颜觉得自己可能是当了个假的老板娘,要不然怎么会被一个男人管死还要被他的手下管死?瞟了眼身侧形成一个包围圈的护卫,还有路上行人那探究的目光,在这偌大又空荡像被清了场的市集当中她觉得自己活像一只被参观的奇珍异兽。
在第一百零一次诅咒向付昀打小报告,一大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洛宸时,目光触及那不远处的马车,心里冷笑,老娘还能逃不出去?
“喂――”
这一过于大声的娇斥成功吸引了百米之内的生物,就连一直坐在车上神游的喜鹊也不由的被这声音吸引了,第一眼看过去大概第一印象都会是这姐姐长的真好看――
也许是觉得如此有违市容,本被主人下令不许和夫人交谈的护卫头也不禁开了口:“夫人,怎么了?”
“我看中那个缸了,买下来给我抬回去!”杜兮颜玉手一抬,纤细的手指指着一个买馄炖的摊位。
护卫头仔细看了看,才瞧见那差不多有一人高三人宽的大瓷缸,黑不溜秋难看的要紧,却是这馄炖摊用来装生水备用的:“这――夫人,不如属下去给你买个好看美观些的?”
“你这是在怀疑老娘的审美观吗?老娘就是要这个缸怎么了?难道他府昀还要管着老娘买不买东西!”杜兮颜抬下巴指了身前两个护卫:“你,你,去,给我买下来抬回去。”活像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
两个护卫看了看领队,护卫头知道着夫人是生气了要整他们,也没办法只点了头让两人去。
杜兮颜大大的灵动的眼睛转了几圈,果不其然,刚刚去买缸的两人似乎和摊主起了争执,护卫头一看不对,立马上前去解围,身边的护卫只剩下两人,看准时机,脚轻轻点地,在一众人在注意馄炖摊时,施展轻功飞身向那一辆马车。
喜鹊还在想着着姐姐好看是好看,就是脾气不怎么好,然后一个眨眼的瞬间,那个漂亮的姐姐就在天上了?不对,不对,要砸过来了――
整个车身一个颤动,车内的顾长愉微微蹙眉,就听见外头喜鹊和车夫的惊叫声和质问:“啊――你做什么?”
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就听见一声女子的驾马声,马鞭挥动的声音和马的嘶叫声――
杜兮颜夺了车夫的马鞭,一鞭打在马背上,催使它快些,这马原本就是柳州原安排给顾长愉的良驹,这一下得了命令,立马撒了欢的跑,发出愉快的鸣叫。
这市集人也不多,杜兮颜那几个护卫像才反应过来,追着马车,对着马车也不知道叫些什么,反正看起来很是气极。
这马车一路狂奔,甩开了那些护卫,杜兮颜立马将手上的马鞭还给车夫,捏了捏喜鹊呆愣的脸:“累死老娘了,小弟弟,你们这是去哪啊?带姐姐一程。”
“你、你是谁啊?”喜鹊瞪大眼睛,又觉得自己问的不对,想了想换了语气:“你想干嘛?”
杜兮颜揉他的头,笑:“问别人之前呢,是不是要先回答别人的问题?”
被那笑颜闪了神,喜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杜兮颜还想调戏调戏着小少年,车内就传来少年青涩又冷清的声音下的逐客令:“姑娘已经达到目的,可以离去了。”
“哎呀!”杜兮颜像才发现车内还有人,惊了一下:“原来还有个小公子在里面?”说完就要入车内。
“你不能进去!”喜鹊拦着杜兮颜,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那你说为什么不能进去?”杜兮颜觉得这还在呆愣的还挺可爱,就想逗逗他,不等他回答,手轻轻一抚,手指点到他身上的穴位。
“啊――你做了什么?”喜鹊浑身动弹不得,他也未曾接触过这些,一时间还以为要死了,吓的不轻。
杜兮颜不知从哪掏出把精美的匕首,对着喜鹊的脖子比划了一下:“在说话,它可不长眼哦!”
见喜鹊终于禁了声,杜兮颜就要进去,谁知喜鹊又叫道:“不能进去!”
“真是不听话!”杜兮颜这次什么也没做,但喜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一张小脸憋的通红,车夫见这女子如此本事,一句也不敢多说。
车帘被撩起,顾长愉看见一位美丽的女子,嘴角微微挑起,精致的脸上带着笑,上挑的眼角似乎有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万种,她说:“谁说老娘的目的达到了?”
“那姑娘还要做什么?”顾长愉显得很从容。
“缺个落脚的地方!老娘收你做徒弟,你给老娘个地方住如何?”杜兮颜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这个如玉般的少年,一副老成的模样。
顾长愉一愣,觉得这就话意外的熟悉,仔细一想,当年那个便宜师傅不就是怎么说的吗‘小兄弟,我收你做徒弟,你给老头我买壶酒如何?’
“唉~徒弟,你叫什么,住哪?家宅可还宽大,我住不惯太脏乱的地方。”杜兮颜想着反正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了,指不定付昀那小人又整了什么招来就等着她呢,还不如找个小帅哥好好玩一段时间。
“顾长愉。”
“蛤?”杜兮颜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难不成黎君策那小子给她下蛊了!?
“你还未说你的姓名。”顾长愉对她的反应并不奇怪,比毕竟自己父亲旧部闯宫之事应该满城皆知了才是。
“要什么姓名,直接叫我师傅就行了!”杜兮颜一副江湖儿女的做派,无比豪气。
也许江湖人的说词都是一样的?顾长愉不由想,怎么和他那便宜师傅又说了一样的话?顾长愉扶额也不管他这动作和他的年龄多不符:“我可不曾说过要做你的徒弟。不过你要是无处可去,便在府上休憩几日吧。”
“那你就叫我杜姐姐吧!”杜兮颜还不清楚这顾长愉和黎君策是什么关系,也不敢过于放肆,不过就当是帮黎君策调查这小孩吧?到时候还能让黎君策还个人情。
顾长愉:――
“……回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