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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沙上谈兵

伴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划破天际,苏言缓缓睁开了眼睛,当然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场景,依旧是井姝那粉色的亵衣,正对着自己的脸颊。

苏言暗自吞了口口水,还是缓缓移开了视线,轻轻侧过了头。

井姝本来就只是困极了,撑着脑袋打了个盹而已,苏言在怀中轻轻的一个侧身,井姝就本惊醒了。

井姝见苏言正眨着眼睛看着自己,并没有丝毫的不自在,条件反射似的伸出手,摸了摸苏言的额头,虽然还有些温热,可是烧已经退了。

此刻,井姝方才长长吐了口气,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态。再看着现在这个姿势,自己正如同抱着婴儿一般,将苏言抱在怀中,而苏言的头与自己的胸部之间,也只隔着一层层薄薄的亵衣而已!再定睛看着苏言,那桃花眼中正泛着迷离的桃花,不好!井姝意识到了问题,接着一松手,直接将苏言推了出去,接着又急忙绑好了衣襟,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苏言原本还沉醉在温柔乡中,一瞬间又落入冰冷的草丛中,转变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苏言都还未来的及反应,屁股就被草丛中的一块石头磕的生疼。

“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呀!”苏言微微皱了皱眉说道。

井姝又恢复了冰冷的模样,看着躺在地上的苏言,看的苏言浑身又是一冷颤,嘴巴嗫了嗫,可是终究没有再开口。

片刻之后,井姝嘴角微微上扬,原本眼中的寒意顷刻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浅浅一笑,凑上前去。

两人本就手腕绑在一起,离得很近,如今井姝只是微微凑上前来,就显得格外暧昧。

苏言看着井姝那娇艳欲滴的红唇靠近,以为是想要亲吻自己,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既然人家女孩家家的都这么主动了,自己也不好太驳面子。

苏言表面上难为情,可是心中却一百个欣喜,毕竟井姝是那种百年难得一遇的美人,虽然自己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英雄才子,既是如此何不……苏言有些想入非非了。

看着苏言靠的越来越近的红唇,苏言索性闭上了眼,可是却微微嘟起了嘴唇,想要以最优美的姿势来迎接这百年之吻。

可是不对劲,怎么没有动静,就在苏言心中纠结要不要睁开眼睛看看时,突然耳边响起了井姝那温柔的话语。

“不行。”明明语调温柔,可是说出的话却斩钉截铁,煞是破坏氛围。

苏言尴尬地睁开了眼睛,正迎上井姝那桃花般娇艳的面容,与井姝那朦胧秋瞳对视片刻之后,苏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

井姝又恢复了正常,问道:“可惜什么?”

井姝边说着边站了起来,因为现在两人被绑在了一起,所以井姝站起来了,苏言也只好拍拍屁股上的沙土,站了起来。

苏言的眼神已经完全从井姝的身上移开了,看回了不远处的江面。昨夜就是在这江水之中,生死一线,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好歹还是逃了回来,看来是命不该绝!只是一瞬间,可是苏言的眼中就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荒凉,既是命不该绝,那就继续到底吧,可是再次回过头时,那么荒凉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又换回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

“可惜了,这么一解风情的容貌,却配上了这么不解风情的性情,”苏言又扬起了他那招牌似的微笑,说道,言语中倒真多了一丝遗憾的韵味,“你说是不是?”

通过这段对话,井姝又彻底醒悟了一次,果然和苏言在一起,不要随便乱搭话,只挑有价值的信息听听就可以了。

没有得到回应,苏言似乎也习惯了,没有丝毫尴尬的神色了,诚如他自己所言,井姝本就不解风情。

现在既然都已经清醒过来了,那么眼下的当午之急,就是要趁着白天走出这片荒郊树林,只要到了有人的地方就好办了。

井姝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子,早已不在了,估计在撞到哪块暗礁时碎掉了,沉入江底了。井姝又摸了摸脖子上的玉环,用红线穿着,还牢牢的挂着,不禁暗自吐了口气。这玉环是母亲留给自己的最后念想,可是若是命都不在了,念想又有何用?虽然舍不得,可是井姝已经在心中暗暗决定到了,待会走出这片树林后,到了集市,找个当铺,将这玉环当了换些银两,这玉环虽然不过铜钱大小,可是成色确是极佳,所以应该还能值些钱,有了银两,便能吃顿饱饭,再找个客栈,美美的睡上一觉,想到这里井姝动力十足。

井姝拉着苏言将要往树林里走去,谁知苏言却一把又将井姝扯了回来。

“你往哪儿走呀?”苏言满脸疑惑神色的说道,不待井姝回答又继续说道,“我们落水,父皇必定会派人来沿江搜救,你这往树林里一钻,那岂不是大海捞针?!”

苏言所说句句在理,言语清晰,逻辑清楚。看来烧确实是退了!井姝在心中苦笑道,一直以为苏言不过是个多情王爷,绣花枕头罢了,如今再看,不想竟也如此聪颖,看来要骗过他也不容易。

只是说不动他,自己也走不了;留下来,你是活命了,我估计要喂鱼见龙王去了,井姝心中又从头捋了一边思路。可是又不能说实话,总不能说这船上大部分人都想杀自己吧!且不说自己不过是井禄的养女,身份低微,又何须劳师动众,苏言是否会相信自己说辞!退一万步来说,若是他相信了又能如何,谁都知道他是太子党,与苏瑾是一伙的,万一他当真聪颖过人,也来个顺水推舟,那可就真是魂断江边了。

井姝眼珠只是微微一转,又将思路再捋一遍,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井姝微微弯身从草丛中拾起了一根树枝,接着拉着苏言往江边走去。

苏言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

井姝一走到有沙子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蹲了下来,这一姿势很是不雅观,毫无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不过眼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因为两人的手被绑在了一块,所以井姝蹲下来后,苏言也只好顺势蹲下来了,苏言蹲下来后,还用眼角扫视了四周,见确实没人,方才暗自吐了口气,毕竟自己是出了名的儒雅风流小王爷,若是被人看到像上茅房一样的蹲着,那岂不是一世英名尽毁。

井姝只是瞟了眼苏言,就知道他在心中想着什么,不过眼下也懒得搭理他,见他进入状态后,井姝就直接进入正题了。

井姝拿起树枝在沙子上画了一个大半圆。

“这是什么?”苏言看不懂,直接问道。

“地图。”井姝言简意赅的答道。

苏言听罢,转动着脑袋,上下左右的调整角度,看了半晌,方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是语气依旧透着一丝不确定:“你这画的是此次出游的水路地图?”

井姝见苏言终于看懂了,很欣慰的点了点头。

“不是说大家闺秀,千金小姐,都应该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苏言看着地上这一道干脆利落的弧线,反问道,“你这画工回去还是要好好练练。”临尾的一句说的很是语重心长,大有恨铁不成钢的韵味。

井姝只是白了苏言一眼,没有接话。

“这是我们此次出行的终点。”井姝指着弧线一端的尾部,朗声说道。

苏言点了点头,可是依旧不懂井姝到底想表达什么。

其实这条弯曲幅度很大的弧线,就是他们此次出行所走的水路,也就是眼前的这条江流;而被弧线包裹在内的则是现在他们所站的陆地。其实若是想到终点,走陆地要比走水路近的多,起点与终点之间,直线距离估计也就十天的车程,可是皇上决定乘船出游,说的是体察沿江两岸的民情,可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他不过是想看看江上风景罢了!所以此次出游,每隔七天,便会靠岸一次,到相应的行宫内补充物资,接着再扬帆起航。

“我们以其在这守株待兔,等着被找到,还不如,赶在下一个行宫处,等皇上的龙驾。”井姝用树枝在弧线上的两点连成了一条直线,干脆利落地说道,接着瞟了眼苏言,见他完全没反应,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井姝心中有些着急,难道是说的太没有说服力了?!如此想罢,井姝决定调整一个全新的策略。

“王爷,您看,这距离多近呀!”井姝又接着比划着说道,语调也变得很温柔,温柔中又透着一丝真挚,说完,还微微抬起头,看着苏言,轻轻眨了眨眼睛,显得特别迷人。

苏言先是一愣,可是终究还是回过神来了,笑着从井姝的手中接过了树枝,顺着井姝刚刚划过的线又划了一遍,缓声说道:“本王虽然不谙世事,可是也不傻呀!”说罢,将树枝扔在了一边,接着张开拇指与食指,比划着井姝所画的距离,伸到井姝眼前,继续说道,“若真的只有这点距离,我们打个喷嚏都能到,又何必那么麻烦呢?”

好吧!井姝现在承认真是低估了苏言,这灵动的思维,怎么自己以前就没有发现了,纸上谈兵看来是忽悠不住他了。

井姝收回了脸上的妩媚,轻轻拨开苏言伸在自己眼前的手指,许是蹲了许久有些累了,顺势往后坐了下来,指着江面说道:“这江面如此广阔,我们昨夜又不知漂了多远,两岸地势险峻,千奇百怪,您就这么确定皇上一定能找到我们?”说罢,用眼角瞟了眼苏言。

苏言脸色神色微微变了变,可是没有说话。

井姝知道这一语算是说道了苏言的心中了,一阵暗喜后,又接着说道:“若是今夜夜幕降临前,皇上没有找到我们,王爷觉得我们还能撑多久!”

井姝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声容并茂了,言语真诚又略带凄凉,可是苏言还是没有说话。

这么难对付?井姝心中一阵嘀咕,看来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王爷与太子交好,虽是生性淡然,不愿卷入朝堂之争,”井姝尽量挑着华丽优美的辞藻赞美着苏言,什么生性淡然呀,似乎是生性风流不羁才更为匹配,“可是王爷既然是生于帝王之家,就应该深谙其道。”

点到这里应该就够了吧!井姝暗自想到,可是苏言依旧没有讲话。

井姝微微皱了皱眉,好!既然事已至此,那索性就再说的更通透一些,井姝最后一点耐心都快被磨没了。

“若是沂王的人先找到我们呢?”说道沂王的名字时,井姝虽然故作淡然,可是声音还是微微有些低沉。

这一句想要传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你是太子苏瑾的人,太子又与沂王是死对头,若是他们先找到我们,那借着夜黑风高,行着杀人之事,事后都不用善后,直接丢江中喂鱼,简直天衣无缝的计划呀!

可是一语落,像沉入江水一般,苏言依旧没有回答。

井姝最后的一点耐心也被磨光了,深深吸了口气,收回了原本望着江面的目光,扭过头,想要质问苏言到底想怎么办时,却见苏言面色不太对,似乎很难受的模样。

不待井姝说话,苏言缓缓张开嘴巴,艰难地说出了两个字:“拉我!”

“啊?”井姝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问道。

苏言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腿,麻了!”

皇上正坐在龙船上,可是眼下却再也没有心思却欣赏风景了,出来游行一趟,结果来赔了心爱的儿子,皇上又怎能不心痛了。

“怎么样?”皇上看到苏瑾折了回来,急忙问道。

面对如此突发情况,众人一下子就想起了苏瑾的太子身份,众人一致推荐下,由苏瑾全权负责此次的搜救事宜。

说白了,不过就是想接着这件事情来扳倒苏瑾罢了!这么湍急的河流,自己又不可能亲自下水指挥,不外乎就是将旨意传递出去,由随行的水兵展开救援。说好听了叫做太子主持,说不好听了就是想让苏瑾背黑锅罢了。

虽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是却也避无可避,苏瑾只能接下这一招。

刚刚搜救小队的人马回来禀报了消息,所以苏瑾也只能如实来向皇上回禀。

结果不待苏瑾先说,皇上就问了。

苏瑾上前一步,作揖说道:“禀父皇,目前还没有搜到。不过,儿臣已经又添加人手,继续日夜不断,沿江搜寻了,相信不日便能找到七弟,”苏瑾说道这里,微微顿了顿,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井姝,继续说道,“还有姝姑娘。”

听到了苏瑾的禀报,皇上的面色沉重,这江水如此湍急,夜间江水又寒冷刺骨,现在都还没有找到,怕是……凶多吉少了。

众人皆看出了皇上心中的忧虑,有一同担忧的,更有心中暗自窃喜的。

苏瑾微微抬起头,正好迎上了苏瑜投过来的目光。

目光之中依旧淡定如水,只是眼眸深处却隐约杂浮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哦,井姝……苏瑾收回了目光,心中暗暗地轻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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