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我反应过神来,纯贵妃扑通跪倒就向我磕头,一下子竟把我弄懵了,纯贵妃跟我一向不睦,每次见面都是娴贵妃在旁边扇风,她负责点火,我是能躲则躲,与她并无交情,这会儿跑我这儿叫救命是何道理?
我示意明玉、夏荷把她扶起来,我起身请纯贵妃上座,纯贵妃扬起脸,满脸泪水道:“今儿大行皇后百日祭,皇上在诸王、满洲大臣前下旨,将大阿哥、三阿哥拘禁了。”一直来在我心中张扬拔扈的纯贵妃此时真被吓惨了,两腿发软。
明玉、夏荷扶着纯贵妃落座,我叫明玉打水给纯贵妃梳洗,待纯贵妃梳洗完毕,上茶,纯贵妃放下茶盏掩面而泣:“如今这宫里唯有妹妹能救他们兄弟二人。本宫以往对妹妹多有得罪,此时向妹妹道歉,求妹妹念在大阿哥、三阿哥年幼的份上,恳请皇上网开一面,放他们兄弟出来。”大阿哥如今儿子都有了,三阿哥十四,怎么也不能算年幼吧。
看我面露难色,纯贵妃起身又要跪倒,我忙起身避开:“贵妃娘娘切莫如此。皇上传旨连我谢恩礼都免见。想是恼我了。我怕我人言微轻,去求情倒害了两位阿哥。”
纯贵妃急迫道:“皇上恼谁也不会恼妹妹,当日妹妹为阿克敦求情未准,以至病体沉疴,皇上闻信,一面打发人去接春桃,一面传旨太医院不论太医当值与否,立即进宫为妹妹诊病,亲赴佛堂跪经祈祷,以珍贵药草为妹妹续命,焦急之情,犹胜大行皇后。待妹妹病情好转,皇后大丧期间,为妹妹晋位,免阿克敦之罪,如今官复原职,妹妹岂是人微言轻?妹妹对一个外臣尚如此,难道竟忍心看视儿子被拘禁而无动于衷?”
我急忙道:“贵妃娘娘切莫如此说,皇上与皇后二十余载伉俪情深,皇上对我,怎会胜于皇后?”原来在我病中乾隆竟做了如此多的事,心里暗暗有些后悔,实不该在乾隆痛失皇后,心如刀绞之际,还给他添乱。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阿克敦是外臣不假,但是他是春桃的公公,我当日求情实为春桃,可此时纯贵妃左一个儿子,右一个外臣,偷换概念,逼我就范,我若不管,就是我亲疏不分。
可我心里又实在不想管,于大阿哥、三阿哥来说,乾隆是父,虎毒不食子,难道当真能为不敬皇后而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即便乾隆无情,还有太后,求太后岂不是比求我更好。
我又不便说,你别求我,你去求太后。
被纯贵妃磨的没办法,又想着去探探乾隆如何处置清泰,我再三对纯贵妃说,救出来更好,救不出来也不许责怪我。纯贵妃再三承诺,我才勉强答应下来。
送走纯贵妃,我更愁了,怎么做才能即救人(包括魏清泰),又不惹乾隆生气。
一面命明玉替我梳妆,一面问明玉,大阿哥和三阿哥犯了什么错?乾隆将他们拘禁?
明玉问我:“主子可听说和亲王、大学士来保、兵部侍郎鄂容安被罚俸三年之事?”
我道:“你们几个素日里都是锯了嘴的葫芦,什么事也不跟我说,我又能听谁说?他们三人是大阿哥的师傅,难道是因为大阿哥?”
明玉笑道:“正是。皇后崩逝,万岁爷因大阿哥照常当差,祭祀之时,毫无哀痛之情,斥责大阿哥于孝道礼仪,未克尽处甚多。当日虽未罚大阿哥,想师傅谙达都罚得如此重,大阿哥岂能幸免?三阿哥犯了什么错,奴婢倒没听说。”
罚了和亲王三年食俸?怪不得几次见和亲王都是无精打彩的。乾隆素日里最疼他,此时重罚,自然心里难受了。
捧着近日为向乾隆赔罪,赶制的一双靴子,大着胆子去养心殿见乾隆。
乾隆摸着靴子,夸赞了两句,我劝他试试,看合不合脚,乾隆摇了摇头:“不年不节,送朕靴子何意?你不说清楚了,朕不穿。”
我跪到乾隆膝旁:“臣妾是向皇上赔罪来了,前些日子是臣妾行事不妥,惹皇上烦心,臣妾罪大恶极,任凭皇上发落。”
乾隆撇了撇嘴:“朕能如何发落你?朕若赐你死罪,岂不是可惜了那颗千家人参,及许给太医的金箔珠宝。有话就说吧,这里离永寿宫近,你那里哭叫,朕这里可清晰得很。”
我拉住乾隆的手:“皇上连臣妾都不忍责罚,岂忍心责罚幼子?大阿哥、三阿哥即便有错,罚些银子,打骂两句也就是了,圈禁有些过重了。”
乾隆冷笑道:“幼子?大阿哥,年已二十一岁,父母同幸山东,惟父一人回銮至京,稍具人心之子,当如何哀痛,大阿哥却全不介意,照常当差。朕早已洞悉他的心思,他以为母后崩逝,朕再无嫡子,弟兄中数他居长,储君之位已唾手可得。朕当日只责他昏庸,并未责其不孝,怕他担待不起,全其生路。三阿哥年已十四岁,全无知识,母丧期间,与宫婢私闹,全无大体,伊于人子之道毫不能尽。此等不孝之子,朕不诛杀他们,已算仁义至尽。”
乾隆越说越气:“纯贵妃去求你,你就应请?也不想想她平日是怎么待你的?你这个性子,朕都怕朕百年之后,你连立锥之地都没有。”
我笑道:“皇上放心,臣妾定活不过皇上,有生之年,有皇上庇护,臣妾无妨。”原本一句玩笑话,乾隆立即就翻脸了,拂袖而起,将我赶出养心殿。
回到永寿宫我也没弄明白,乾隆因何事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