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旋即召集军机大臣,谕‘从前班滚焚毙。未得确据。是以屡次降旨。令密行体访。今据总督张广泗言,汪结于班滚潜逃时。明知隐匿。且遣使往来。暗通消息。游击罗于朝、亦系上年承办此案之人。恐其发露。意欲多方掩饰。是汪结实为彼地之巨蠹。而罗于朝亦属知情。种种情形。俱属显著。’
恰好四川巡抚纪山奏称,‘大金川土司莎罗奔。勾结党与。攻围霍耳章谷。千总向朝选阵亡。并侵压毛牛。枪伤游击罗于朝等语。’乾隆当即传谕张广泗会同纪山相度机宜。如庆复已经赴川。一同商酌进兵。迅速剿灭毛牛迫近西炉。
乾隆又谕张广泗在军前,务得访查班滚下落,如其未死,舍瞻对而何往?再三叮嘱不可稍露风声,以防他变。致汪结、罗于朝生疑,查寻班滚之事,切不可托付二人。
不久张广泗回奏,已访得班滚踪迹,仍踞守如郎,且敢肆行多事。攻打康朱时,竟不避讳官军。踪迹显然。
班滚若是躲起来,乾隆心情或许还能好些。班滚与西藏达赖喇嘛交好,乾隆以为班滚最可能逃往的地方是西藏,因此乾隆曾修书与傅清,命其在贼匪通藏一带道路,详细访查。一听班滚竟然回了老巢,还敢招摇过市,乾隆气得牙直疼,一面传旨‘内阁办事需人。著庆复回京、办理阁务’,一面再发密旨给张广泗‘如今进剿大金川,须全力攻剿,不得分营,若将来金川事毕,即移师如郎,迅速擒讨,断不容缓。至进兵时,须先将罗于朝、汪结二人,以他事调赴军营,一一审讯,便可得班滚实在下落。擒获班滚,明治其罪,以正从前草率之失。’
金川开战之初,捷报频传,先是小金川土司泽旺率众投降,并归还沃日三寨。接着官军进剿大金川,连克毛牛、马桑等寨。
调庆复回京的圣旨发出没两日,乾隆就收到庆复上递的奏折,奏折内先奏报剿办金川逆酋事宜,而后再三保证班滚踞守如郎,实属谣传,现居住在班滚大碉楼的是其子沙加七,为替父赎罪出家为僧,法号德昌喇嘛,并将大碉楼改为经堂。
乾隆半信半疑,因庆复是康熙舅舅佟国维第六子,身份尊贵,论辈份,他还是乾隆的舅爷,当年攻剿瞻对也是庆复奏请出兵,看着折子上隐隐水痕,也不知道是泪痕,还是汗渍,乾隆一时不忍治其罪,命其‘不必急于回京,当以张广泗和衷共济,以成此事。’
春日短,单衣刚换,已至盛夏,这一日,我正站在廊下,看王嬷嬷、李嬷嬷给桂花树剪浮枝,秋菊从外面笑呵呵走进来,看到我,悄悄告诉我,乾隆奉太后懿旨,来年三月东巡,命各衙门预备接驾事宜。
我原本无精打采,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拉着秋菊进了屋,盘腿坐到木炕上:“可知道随驾的都有谁?”
秋菊笑道:“这会儿还早着呢?哪里能定得这么早,主子若想去,万岁爷自不会不准!”
我点了点头笑道:“好久没出去了,都快把人闷出病来了,这段时间,皇上一直为金川事宜忙碌,把我们闲得无所事事。虽说来年春天,还有大半年,有总略胜于无。”
秋菊笑道:“东巡尚有几个月,可木兰秋狄就在眼前!主子还是想想带谁去,留谁看家!”避暑山庄自进宫以来,我仅去过一次,那些日子与乾隆朝夕一处,让原本对乾隆感情有些抗拒的我,终于敞开心扉。可慧贤皇贵妃被乾隆提前送回宫,转年薨逝,也始终是我的一块心病。
“主子。”秋菊轻轻推了我一下,我醒过神来,看着她期盼的目光,想着这样的机会谁不想出去散散心,我笑道:“家有什么好看了,又不能丢,你们几个都随我去便是,不过得随驾嫔妃里有我,否则把我一个人扔家里可不行。”
秋菊蹲身行礼:“谢主子。”
珞宪从外面急匆匆走进来,以往姑姑都沉稳大度何尝如此匆忙,我站起身:“姑姑何事如此焦急?”
珞宪笑道:“大阿哥得子,各位娘娘都去九州青晏向万岁爷倒喜,唯令嫔娘娘不见,皇后娘娘特命奴婢相召。”
我扫了一眼皇历,七月初六,乾隆年仅三十六岁,竟当爷爷了,在现代三十六岁未婚青年还大有人在。我一面命秋菊给我更衣,一面问夏荷、冬梅做什么去了?
秋菊笑道:“主子打发她们去坦坦荡荡捞几条金鱼回来,难道忘了?”
我猛拍了一下脑门:“忘了。”珞宪姑姑一面过来服侍我穿衣,一面笑道:“娘娘爱拍脑门的习惯,总也改不了。就连七阿哥都学会了。”
我一面整理衣襟一面问道:“何以见得?”
珞宪道:“前儿万岁爷过来找什么东西,正巧奶娘抱着七阿哥也在,皇后刚说了句‘忘了’七阿哥紧跟着拍了一下脑门。逗得万岁爷与皇后都笑,万岁爷还逗七阿哥说,‘你没事学她做什么!她皮厚,拍打拍打没什么,你看你脑门都拍红了。’”
穿好衣服,套上鞋,刚走到殿门口,恰好夏荷、冬梅一前一后走进来,每人手里捧着个玻璃缸,缸里三五条金鱼,缸底几棵嫩绿水草,红绿相映,甚是好看,我从她们身边匆匆经过,斜眼睇了她们一眼:“去了这半天,就捞了这几条鱼,我说我去,你们还不让。”
冬梅笑道:“上次主子倒是亲自去了,鞋湿了不算,连衣服都弄潮了,也不过是捞了两条。”
夏荷追上来问我:“主子这是去哪儿?可用奴婢跟随。”
我匆匆出了大门:“有姑姑和秋菊跟着我就行了,你们把鱼缸放着,一会儿等我回来,我跟你们一起把鱼倒进荷花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