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一年半载做一次活计,哪里手就勒肿了!皇上最喜玉饰,只可惜玉石易碎,此次又是阅兵,套个络子,即好看,又可护它周全。”
乾隆不说我还真没发现我右手食指、中指肿了,想是上次挠琴太用力了,实在不敢跟乾隆说实话。
乾隆驻跸保定,原本定在中旬回銮,却因大乘教教首刘奇、魏王氏相继落网而提早回京,回京后乾隆立即拟旨命张广泗不必审,均照‘谋逆罪’、‘妄布妖言煽惑人心’律,处二人凌迟、斩立决,看来乾隆真是震怒了,连已死多年的张保太也被开棺戳尸。本以为此案一定牵连众多,可乾隆除了对少数首犯重处外,其余教众一概准以不必复行查办,宽其既往,准以改过。命其悉改前非,各安本业。
回宫数日,乾隆更加忙碌,除了乾清门听政,讲经筵外,又要幸瀛台赐王公大臣宴,又要赐侍卫宴,又赶上雍正爷忌辰,要遣官祭泰陵,又要去奉先殿、寿皇殿行礼,就连县乡洼地雨水易盈,收成少减,赶种秋麦,借麦本的事也要管。除了定例宿在皇后的宫里外,其余日子一律没翻宫妃的牌子。
这一日,给皇后请安回来,出长春宫不远,迎面见御驾缓缓过来,乾隆坐在步辇上闭目养神,我忙退至路旁,屈膝行礼,低着头见队伍过去,我刚起身,忽然听乾隆叫我:“令嫔。”我转回身,见队伍已停了下来。
我忙走回去,给乾隆请安,早起太阳初升起,一轮红日的光晖,恰好落在他脸上,眼角、眉梢满是倦意,他眼光静静看着我,似有些出神:“刚刚见朕过来,怎么也不说话,险些错过了?”
我微怔:“宫里的规矩,嫔妃遇到圣驾御辇,行礼便可,要说话吗?”
乾隆笑道:“别人行礼就行,你的规矩跟她们不同。”
我又狐疑了,我的规矩跟她们不同,那我该守什么规矩?
乾隆伸出手,我忙跑过去,扶着他从辇上下来,乾隆顺手拉住我:“朕原本想传见汪由敦,这会儿没心情了,你进来陪朕说会儿话。”
进了养心殿,乾隆坐到木炕上,示意我在他身边坐好。
他伸手把我揽入怀里:“朕怎么几日不见你,觉得有些生分了,上次接驾的时候,你眼中含泪,何等的多情,可此次却是面无表情。”
有吗?我回想了一下这次接驾,因乾隆回宫的时候是戍时末刻,许是那时候我困了,故而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吧。
我道:“原本传旨申时初刻进宫,不必备接贺膳食,后又改为申时末刻回宫,然后又变成戍时末刻,臣妾初时欢腾雀跃,再则殷切期盼,三时就只剩面无表情了。”
乾隆笑道:“一股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可是这个道理?”
虽知道乾隆取笑我,我仍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李玉上茶。
等他放下茶杯躬身退后。乾隆道:“朕刚到保定府就收到山西阳曲二十二州县遇水雹灾,又有湖北汉川等九州县水灾,原本心情很郁闷,可随即因一件事让朕心情刹时豁然开朗,你猜是什么事?”
我笑着端起茶递给乾隆:“可是收到缴灭大乘教的奏折?”大乘教一直来都是乾隆的心病。
乾隆展眉笑道:“缴灭大乘教是后来的事儿,你再猜猜?”
见我摇头。乾隆笑着问我:“朕从保定府带回来的驴肉火烧,你可喜欢?”
我一怔,临行前我托李玉帮我带些特产,里面就有驴肉火烧,怎么是乾隆带的?
我偷偷瞄了眼李玉,见李玉唇角上扬,心里有气,受人之托当办忠人之事,他还好意思笑。
怪不得他给我送东西时,我给他银两,他执意不收,害得我这两天一直纠结,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要知道是乾隆买的不用给钱,我何必按人数买,想吃个下顿都没有了。顿时有些心疼肉疼:“喜欢,只可惜少些。”。
乾隆笑道:“朕只带几箱回来,给你那儿就送了一箱,你还说少,是不是又都分给宫女、太监吃了。你这样叫朕说你什么好?你屋里的几个倒罢了,杂役宫女都叫你养肥了。”
我低下头,以袖掩嘴偷笑,乾隆真是耳聪目明,别人倒好,只五妞今年衣服就改了两次。
听乾隆笑道:“朕原本心情不好,及至听到李玉打听哪里有卖驴肉火烧的?再看到你给他列的长长一张单子,你要带那么多东西,也不怕把李玉累着。朕怕李玉一个人扛不动,就陪着他一起去买,别说火烧趁热吃,真比宫里御膳房烤的好吃多了,朕一气儿吃了两个。”见李玉抬袖子掩嘴偷笑,就知道乾隆又骗我了。他是皇帝,会陪着李玉上街买东西,以他的性格,一个眼神下去,岂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吃人家嘴短,虽知乾隆骗我,我也不敢揭穿,还频频点头致谢。听乾隆又道:“一会儿朕传旨保定知府,给你快马送几箱过来,你趁热尝尝。”
我忙摆手道:“臣妾可不想因喜吃驴肉火烧而名闻天下。”我本想说一骑红尘妃子笑,忽想起当日皇后一句后宫粉黛无颜色,尚且被乾隆申斥,我急忙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