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宏利和大家略说了几句客套话,拉着我的手,转身快步向外走去,我的裙摆长,最后他一哈腰将我横抱起来,我一回头见大家脸上都带着相同的笑,我却窘得脸有些烫,忽然想起来,有面纱罩着,谁也看不到我的脸,害羞也白害羞。
赵宏利把我放到后座上,他只形式地向我们家的方向挥了挥手,坐上车,没等我们家里人送出大门外,他已经把车开到小区的门口了。虽然不止一次坐过他的车,还是被他的车速吓得提心吊胆,勉强放下捂住嘴的手,“小区内可不是你飙车的地儿,说不上从哪儿冒出个人?我坐在车上你还能开这么快,如果我不坐车上,你还不直接把车当直升飞机用?”
赵宏利转头一把把我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扔到副驾驶上,“本来是掐着时间来的,没想到现在还得另找地方给你换个照形,否则你这身进我们家,我们家人还不得被你吓昏了。”
我笑着摘下头手套,施施然地解开民国最时尚服装的扣子,赵宏利瞪着后视镜:“你想做什么?现在来不及了,想亲热等晚上回家的。”
我白了他一眼:“好好开你的车吧,开车还胡思乱想。”
好不容易褪下身上的衣服,无意间一抬眼,从后视镜里看赵宏利脸上现出惊艳的表情,看我看他,他窘迫地笑了一下,嘴微微扬了扬:“这倒叫件衣服,刚才那件你穿着也好看,可就是看着别扭,我跟你说过我家是满人,其实我们家不是普通的满人,而是爱新觉罗的后世,虽隔了十几代,仍对民国初年的文化耿耿于怀。”
我现在穿的是一件肉粉色的小洋装,却有几分像旗袍,只是没有领子,袖子略长过手肘,在手肘处稍带点儿小喇叭,裙子按身形收放,长及膝处,虽坐着也能看出将我的身材包裹得玲珑有致。从手袋里拿出一条白色绣花的长丝巾,在脖子上随意地围了两圈让它搭到两肩,对着镜子一照,显得有些飘逸的感觉。
我笑着说:“如果清朝没有推翻,你们这些遗老遗少们,难道还幻想着登上龙位?”果然不出所料,看来世世轮回,我们这些人真的各回各位,原以为我和魏家没有关联,没想到却和现在的谢家是同宗,而他的确是乾隆的后代。
他也笑了笑:“那倒不是,别说社会是向前推进的,即使现在历史能重改,也绝不会有那种不切实际的事儿发生。现在任何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都是世界的,一人一姓的迟早会被取代的那天。”
我拿出化妆盒,在脸上略涂了几笔,最后拿出唇彩描抹了两下,赵宏利叹气的声音,我抬起头,他皱着眉说:“这些你不能在家做好,害得我现在开车总溜号。”
我撑起身,伸手把后视镜转个方向,赵宏利一转头,结结实实在我唇上狠吻了一下,我慌忙推开他:“我刚涂好的唇膏。”
他把手放到嘴唇上抹了两下:“擦上唇膏倒是挺甜的。只有太滑了,不如肉肉的接触有感觉。”
我厉声喝道:“赵宏利!”拿出化妆镜一看,好在妆容没毁,秋姨给我做好的头发,因为他刚才吻我时,手勾到我脖子上,稍有些乱,整理了两下,左看看右看看,在清朝脸上画得像画板也没觉得我长得有多好看,现在看来真是一朵俏丽的白莲花。
我抬起头,放下化妆镜,心里忽然有种感伤的感觉:“宏利,如果你是个皇帝,你如何对待后宫的娘娘们?”
他手敲了敲方向盘:“我从没有做皇帝的幻想,也没有坐拥三千佳丽的野心。一个人的心只有拳头那么大,又能容下几人?与其个个被伤得体无完肤,还不如独有那个我喜欢的人。每天抱着别人,却想着藏在心里的那个她,皇帝的左拥右抱其实又有多少不甘与无奈。“
从车开进小区那一刻起,我心里就不停地打鼓,他家我来过一次,上次是宴会人多,我是大海中一滴水,并不十分抢眼,现在我这滴水可是被摆在桌面上,大家都伸过头来品评,是能喝还是要倒掉。
赵宏利的车在他家别墅门前停下来,他从副驾驶位下拿出一个大包回身递给我:“这是我给你准备送爸的礼物,里面是一方玉石,爸平生没有什么爱好,只喜欢收集名流玉器。”
我把他递我的袋子推开:“今天是我初次登门,礼物就该由我自己备下,让你给我备礼物算什么?”
他回过头笑了笑:“这会儿你还跟我分什么你呀我的,我们俩也只不过就差那一步了。”
赵宏利帮我打开车门的时候,看出我的脸色很差,安慰我说:“别怕。”我抬起头低声说:“我就是怕。”
他把我从车上拉起来,拉入他的怀里,拍着我的肩头说:“乖,别怕,一切有我,再说和你过日子的是我,又不是别人。”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想当年我可是堂堂的后宫之首,文武百官,王妃福晋哪个见我不是行跪拜礼,什么大场合没见过?这……,可是我心里还是害怕。
赵宏利揽着我的肩,我挺不起胸也抬不起头,要不是被他拉着,我都不知道该迈哪条腿。
而且他家的气势太大了,从大门开始,每隔两步就站着两个人,而且都是宫女的妆扮,低着头说:“二少爷好,小姐好。”弄得我像和乾隆一直步入皇宫一样,总是有人在喊,万岁爷吉祥,娘娘吉祥的感觉。
我问他:“这是你家,还是太后大酒楼?”
推开大门,我心忽地蹿到了嗓子眼,竟有些头晕的感觉,客厅里满满坐了竟有几十号人。
他们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亲戚,我低声对宏利说:“这是干什么?”
宏利憋住笑说:“这都是我们家族内举足轻重的人,我跟你说过我们家是满人。”
满人怎么了?我还是汉人呢。就是大哥订婚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人?何况只是一个简单的见面会。
我们一进屋,几十号人的眼睛刷地射向我,我就觉得头重脚轻,好像踩在一棉花一样。
眼睛一扫一瞥间,见何香竹坐在一角,脸上带着嘲讽的笑,眼睛里带着十足的挑衅,就像当年她进皇宫不久,有次和乾隆在御花园游玩,我冒然而入,她看我的表情就和现在一样,后来乾隆虽扔下她,转而向我示好,我的心还是好像撞到刀尖上一样生疼。
我转头看向赵宏利,赵宏利神态自若地,满脸温情地看着我,我被撞疼的心口,好像被敷上了一副神奇的良药,顿时变得一片清明,身子也情不自禁地挺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