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这道御旨,让群臣议论纷纷,御史李玉鸣进谏应以皇后之礼举丧,不仅未蒙乾隆采纳,李玉鸣反被放逐伊犁。
孝贤皇后崩逝的时候,排场大自不用说,单因为丧礼上大阿哥三阿哥未显露出应有的悲伤之情,先后被乾隆责骂而忧郁成疾韶华早逝。而今那拉皇后即受坤宁之礼,也是众皇子嫡母,乾隆却带着他们狩猎开心,致相伴三十余的嫡妻不顾,乾隆的冷酷与无情的确让人寒心。
那拉皇后的丧仪,乾隆虽下旨按皇贵妃礼办理,其实远不是皇贵妃丧仪规格,我看到内务府拟的单子,把内府总管叫来,问他皇上即传旨遵造皇贵妃礼治丧,怎么规格却连贵人都不如。总管哭丧着脸说:“皇贵妃娘娘说的是,奴才何尝不想规格高一点,奴才先拟了皇贵妃级别的单子命人给万岁送去过目,万岁嫌规格太高驳回,奴才又另拟了两份单子,按贵妃级别,妃级别,都被拨了回来,这份单子还是万岁亲拟的,奴才即使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抗圣命,朝中凡是提到冶丧大礼应抬高规格的大臣,不是被骂就是被贬。”
如果乾隆在我身旁,我可以规劝他,可是他远在木兰围场,我又不敢擅自更改内务府所拟的单子,只得自己拿出贴己,给了内务府总管,让他酌情办理。
按制度皇贵妃身后也该有两个字谥号,乾隆却吝啬的一个封号也没赐给她。再低等的妃嫔都有自己的墓穴,而那拉氏贵为皇后,却于九月二十八日,葬入乾隆二十七年业已封闭地宫石门的纯惠皇贵妃的陵墓之中。陵寝祭祀规定那拉皇后无祭享,没有烟火享祭,等于不承认她曾到这世上来过。
乾隆有一幅长画卷,名叫心写治平,上面绘了乾隆宠妃的画像,皇后虽然一直没得过宠,在皇贵妃后有她一幅娴妃像,乾隆命人将有她的那幅裁去,把后面的接上来。凡是有皇后肖像的画卷,能裁则裁,不能裁则用移花接木之术将我的像贴上。
乾隆就是想让那拉皇后从他的生活中抹去,他做得越绝,我知道他越心痛,他不是一个薄情的人,他是怕忆往事而伤心。我知道那拉氏是乾隆的一个死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薄待她?
乾隆在那拉皇后为皇贵妃时不许她主持亲蚕礼,而到我为皇贵妃时,我以为乾隆三十二年的亲蚕礼,也应该由礼部代为行礼,乾隆对我说:“朕不立你为后自有朕的苦衷,以后该由皇后主持的亲蚕礼就由你主持,朕除了不给你封号以外,其余包括份例一应需要,皆与皇后同。”
乾隆与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无动于衷,乾隆没有给我过多的解释,我也没有询问原因,不管他是因为不想让永琰成为嫡子,还是因我年少时一句不经意的宁为贫汉妻不为君王妾,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看重的不是这个名份,而是夫妻间相互的尊重及情投意合。
送走乾隆我坐在灯前看书,云静抱着手炉走进来,我拉着她坐到床边问:“你从哪个宫过来?”云静把手炉放到桌子上,挨着我坐下:“我从二妹妹那儿过来,今天去慈宁宫给老佛爷请安,被老佛爷说了两句,一个人躲在宫里哭,我去劝了她两句。”
云静原来冻得苍白的脸,此时见热有些泛红,我忙让静宜把她的罩着的斗篷脱掉,拉过她的手握到手里:“老佛爷最疼云碧,她怎么惹到老佛爷了。”
云静抿嘴笑了笑:“无意间说起皇额娘的亲蚕大典,云碧说她最怕蚕,像条大虫子一样,额娘亲什么不行,偏要亲它。”
我听也笑了:“亲蚕礼是一种形式,又不是捧着蚕拿到嘴边亲,要那么亲额娘也害怕。”参加过两任皇后的亲蚕礼,知道亲蚕礼只是象征着采几片桑叶,然后把桑叶交给蚕母,由蚕母去蚕室喂蚕,否则让我亲自进蚕室,我是宁愿被打死,也不去主持这个大礼。别说是绿油油像条大虫子的蚕,就是活着的蛹我都害怕。
我不敢在云静面前说我怕蚕,只好硬着头皮问她:“你皇祖母是怎么说她的?”
趁我说话的功夫,云静拿起茶喝了一口,听我问她,忙放下茶:“皇祖母说,天子亲耕,皇后亲蚕,这是从周朝就有的祭祀,你自小在宫里养尊处优,哪知道口中的食,身上的衣都来之不易。就该让你们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败家子们去乡下锻炼一年半载,才知道民间疾苦。”我心里好笑,怎么皇太后她老人家,要把我的公主弄成知青。
我忍着笑,对云静说:“你皇阿玛都怕你妹妹的眼泪,我原来看见她哭还能哄两句,现在都麻木了,有事哭,没事也哭,明儿嫁人有了婆家,婆婆是个省事的还好,要是个刁钻刻薄的,比你皇祖母更狠的话也有,看她怎么应承。”
云静笑了笑:“我也这么说她,额娘猜她怎么说?她竟说,她有一治,我有一回,做媳妇的自然不能顶撞婆婆,我哭我的,她刁她的,看谁能耗过谁?”我张大了嘴巴,真没想到我的二公主竟有如此韧性。
转眼到了三月吉巳日。我在妃嫔、公主、福晋、女官等陪同下来到祭坛。因古有天子亲耕于南效,皇后亲蚕北效。故先蚕坛要设于京城北效西苑太液池北端,依照阴阳五行的原则,皇后代表地,按古人心目中天圆地方思想设计成方形。
现代的科学技术发达,不像古代农耕与蚕桑是社会赖以生存与发展的最主要的生产活动。蚕桑关乎国计民生,历代帝王欲使统治稳定,必会关注养蚕缫丝业。按男耕女织的社会分工原则,祭祀先蚕大典就由皇后主持。对于以游牧渔猎为主要生产方式的满族来说,并不十分看重蚕织,所以满清入关后,取消了亲蚕大典,直到乾隆九年,才恢复了这项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