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不愧为马上皇帝,背着我在雪地上快速跑起来,太监宫女紧紧地跟在后面跑,趴在乾隆的身上比坐轿舒服多了,我抱着他的脖子,享受着今生可能仅有一次的优厚待遇。我的眼中带着潮意,不敢奢望乾隆今生只爱我一人,但是有此一次我就心满意足了。
乾隆背着我不一会儿把太监宫女甩出很远,我回过身看着后面一条蜿蜒的人流,心中漾起说不出的甜意,现代的一夫一妻制虽然左右着我,不甘心为人妾,但是乾隆给我的种种特殊,让我深深喜欢上这个大清后宫,喜欢上这个异族皇帝。
我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很凉,我的心却如阳春般暖洋洋的感觉,乾隆微微偏了偏头问我:“怎么不说话了,朕不怕瑶池叽叽叫,就怕瑶池不说话。”我低声说:“瑶池不敢说话,怕万一大声说话,梦醒了。”
出了御花园,乾隆转过脸亲了我一口,慢慢松开手,把我轻轻放到地上,他笑着说:“朕哪敢不背你,怕你这大冷天嫌朕的御花园地不平,把鞋脱了。”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很久没有跑这么远的路,真把朕累坏了。”
他让我藏身于他的怀里,拥着我慢慢向前走去,我问乾隆:“还有很远一段路,皇上用不用坐轿?”乾隆看了看天,雪花虽比刚才稀疏不少,但是仍旧飘飘洒洒落下来,他把头搁到我的肩头上:“朕不喜欢坐轿,又不是急着办事,何必把走路的机会错失了,朕喜欢瑶池相伴前行,直到耆老。”
真希望这个路永远走不到尽头,他的温柔让我的心弦悸动了很久。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清宫的春节一般从这天开始到正月二十方结束。乾隆要在这天举行一个封宝仪式,将二十五御宝印玺封存,宫里封宝后,各官署衙门也将封印。
吃过早膳坐在高脚凳上看春桃劈丝线,把一根丝线劈成比头发丝还细,擎在手里软软的,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绣案上摆着她未完成的作品,清明上河图,我问她:“绣这个做什么,倒不如绣红楼梦里的金陵十二钗好。”春桃说:“要论好,哪又能比得上我们圆明园四十景儿,早先曾在圆明园当差,那时的景儿就没法说,听说又把畅春园和绮春园三园连成一处,亭台楼宇,蔚为天下奇观。”
夏荷引着内务府的太监抬着一个大袋子进来,圆鼓鼓的,两个太监累得都直不起腰,我问:“这是什么?”夏荷说:“是今年供应的干果份例。”我第一次听说过年还供应干果。那时候没有储存水果的办法,只能把水果做成果脯蜜栈保存。夏荷赏了太监二两银子,打发走他们。
春桃凑过来:“今年都赏了什么?是按贵人例,还是嫔例。”夏荷让冬梅搬过来一个大桌子,把干果一项一项放到桌上数,她手里拿着一张单子,冬梅放桌上一件,她挑一个,福圆膏12瓶,桔饼120个,耿饼180个,柿霜12匣,枣膏8斤,闽姜8斤,白枣干8斤,藏枣8斤,藏杏8斤,文水葡萄干12斤,荔枝干15斤,藕粉32斤,莲子1斗6升,绿葡萄干3斤,白葡萄干3斤。
春桃挑了一个桔饼递给我,我一看是金钱桔压的饼,我嫌它甜,不爱吃,拿了一枚藏杏,春桃看着夏荷挑单子,她问:“今年的份例,怎么比妃位还高?”夏荷说:“本来是按嫔位进的,万岁爷从他的份中拿出一部分,我们主子吃了双份例。”乾隆根本没有份例,他是送个顺水人情。
秋菊也凑过来:“例银我们吃没吃双份。”夏荷白了她一眼:“有双份吃也轮不到你多嘴。”她拿了一块耿饼塞到秋菊的嘴里。春桃说:“嫔位的例银是二百两,靠这点例银连一年打赏的都不够。何况贵人答应只有百余两,要没别的进项,一年下来吃喝用度都是问题。”
我说:“花打赏的钱,就有赏的东西,那些东西怎么说也会比赏的钱多,怎么吃穿用度还成问题?”
春桃笑了笑:“我的主子,说你是高墙内住惯了,不知道小门户的苦,赏她们的无非都是些别人不想要的东西,而太监宫女们来送礼的又都是她们想巴结的。不出点血日后怎么会有出头之日?”看来古今都一样,钱能通神。
点好了数,春桃叫来云歌与四喜,每样留些,剩下的让他们放到库里,嘱咐放到能通风的地方,对和他们一起去的夏荷说:“前儿去东库看见一架新炕屏,用玻璃打磨的,可能是早先宫里没用过的,顺便拿出来刷刷,我们炕上那架也该换换了,要是有宫外的诰命来给主子磕头,看见了笑话。”
我手里拿着一块碎银子,是春桃刚给内府太监称剩下的,没送进去,我拿它当石头籽扔,没接住,掉到桌子底下,我哈腰去拣,听春桃说换炕屏,我站起身:“问好了,是没主的,我们拿进来摆,别是谁寄放在这儿的,我们用了反倒不好,何况我是什么身份,诰命夫人与我同桌吃饭,尚嫌丢人,谁会来给我请安?”我走到椅子上坐下来,把碎银子放到桌上。
春桃跟过来:“魏老爷派人给主子送年礼,说年初三大太太携二太太一起给主子拜年。”我把腿伸到桌子底下问:“回礼备好了吗?”一想到大太太,心里就堵得慌。自己倒了一杯茶,春桃赶紧接过壶,帮我把茶水倒满:“备好了,正想请主子过目。”我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用我过目了,只拣好的多送二太太一些,未必用得上到底是她的脸面,还有给小春带几件首饰,她嫁人的时候,我在扬州没赶上。还有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刚从南边回来,答应给三少奶奶的胭脂水粉,另备两份给她们。”
这一天光打发送礼,就累得我浑身象散了架一样,晚上乾隆翻了我的牌子,他还不如我,写了一天的福字,手都酸了,吃晚膳的时候,筷子都拿不稳。
我边帮他揉手腕边说:“何苦自己写,找两个人替笔就行了。”乾隆靠在引枕上看着我:“自重华宫开笔以来,朕就没停过笔,紫禁城东西十二宫,大殿小殿、苑围哪一处能少了福字,还有赐皇子、宗藩大臣,和宫禁侍卫的,光丹砂就用了几十斤,绢用了十几匹不算,墨汁差点要用桶装。”
他平躺到炕上,翻了个身,指着炕屏说:“从朕记事起,永寿宫就摆着这架炕屏,都十几年了,内务府也不张罗着给换换。”我趴在乾隆的耳边低声问:“不知皇上记事时,是十几岁?”乾隆今年三十五岁,他说从他记事起就看到这架炕屏,隔着十几年,岂不是他十六七岁才记事。我弯腰趴到炕上小声憋笑,乾隆也笑起来:“偏你能鸡蛋里挑骨头,朕六岁入尚书房,皇祖都夸朕聪明,到你这儿朕成了痴呆了。他把我卷入身下,过来咬我鼻子,我笑得喘不过气来:“好皇上,臣妾知错了,皇上饶命。”闹了半晌,乾隆才放开我,我坐起身,理了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