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抬起头,我歪头看着她:“怎么了,有难言启齿的地方吗?”春桃忙跪到我面前说:“奴婢只是把云歌当成弟弟,奴婢再怎么不知廉耻,也不会和太监做那种事。”
当初学明史时,好象老师顺口带了一句,说魏忠贤与崇祯之前的那个皇帝的乳母在一起对食,当时还以为是面对面吃饭,并没往心里去。
可是我与愉妃?难道有人告我们同性恋,天哪,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多亏我不懂什么叫对食,胡乱解释一通,要是知道为自己辩白,定会激怒乾隆。
深宫里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由于永寿宫离景阳宫远,愉妃心疼儿子,在我的宫里屈就了一晚上,就闹出这样的笑话。皇权的可怕,不但把一个好生生的身体,残害为太监,而且连女人与女人在一起都要惹出是非。会是哪个宫女去告我,当时只有夏荷在我身边,她不会蠢到只有我们三人知道的话,去跟别人说,而且我与愉妃一直清清白白的,没做过一点跃格的事。难道谁在我宫里安了眼线,乾隆说那个宫女他不认识?会是谁呢?
懒得去想,深宫里争斗的事,我不想做,也不想防,因为防不胜防,那样活得太累。春桃看着我,带着探询的目光,我说:“起来吧,我并没有怀疑你什么,你不用多心。着人去看看愉妃现在怎么样了?”我退到床里,躺回床上。
刚才院里还乱哄哄的,现在竟出奇的静。今天阳光很好,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照得我身上暖暖的,人也跟着变得懒懒的。我闭着双眼,把自己的思绪从不高兴的地方拉回来,想让自己的心情好一些。忽然门开了,我以为是春桃回来了,翻了个身,背向门问:“怎么样了?”
有人压低了声音笑道:“她现在可是主子了,正摆主子的款。”我一听是默然的声音,急忙回过身,爬起来,见默然穿了一件紫红色的外衣,梳着长辫子,垂到腰际,瞪着她那招牌式的大眼睛。她旁边跟着一个人,低着头,带着旗头,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衣服。
我穿鞋下地,笑着走过去:“你见到我不把主子这句话说两遍,生怕我忘了一样。”默然笑着推推身边的人:“今儿我带了一个人,保管你见了要哭。”
我懒洋洋地瞟了那人一眼,心想心都要没了,谁还能让我动真感情。那人抬起头来,只匆匆一瞥,我就认出她,虽然已没了往日的风彩,心一颤,往日的记忆象洪水一样脱闸而出,我一步扑过去:“姑姑。”真如默然所言,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珞宪姑姑抱着我,也哭起来,几年不见,她已经老多了,哭了半晌,我扶着姑姑坐到炕上,默然坐到椅子上,她脸上带着笑说:“姑姑蒙主子恩许,重回宫中。”
我一愣,当初姑姑那么期盼离宫,何至于事隔五年,重回宫中。夏荷走进来,倒了三杯茶,然后退出去。我对夏荷说:“预备些点心果品。”夏荷去西梢间端了一个碟子过来。
珞宪抬眼看着我,脸上带着笑,她已经不如当初在宫里那么爱说话,静坐了半晌,默然有事先走了。屋里只剩下我和姑姑,我拿起一杯茶,送到她手里,她接过来放到桌上:“这些年听你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当初离宫的时候,最担心的是你,怕你有什么意外。你回宫的时候,主子派人给我捎信,说你被封了贵人,我跟着也高兴。”
我苦笑了一下问她:“姑姑怎么回来了?”珞宪脸色黯了黯:“当初一心想出去和他团聚,可是当真在一起生活时,不如意事十之七八,他在我之前已经娶了两房,虽然主位给我空着,但是对我的感情已经不如从前了。又加上那两个女人不忿我初来乍到就做了主母,相互勾结,欺上瞒下,开始三年还好,后来他又误会我,冷落我,公婆待我也不好,说我只不过一个退休的宫女,还拿着宫里当姑姑的款,那个家我实在待不下去了,正赶上主子打发人去给我送东西,就求了主子把我要进来。”
看着姑姑一副仓桑的脸,就知道她在家不如意。我安慰她:“在这里也很好,至少还有一位好主子,还有我们这些人相互照应着。”
姑姑站起身走到窗前:“几年不见,当初的小孩子已长成了大姑娘,可是姑姑也老了。当初我就看出万岁对你不同,瑶池,路是自己的,定要拣宽敞的地方走,千万不要因为一时之气,想要再挽回可就难了。”
送姑姑出宫的时候,月已升上半空,打发冬梅秋菊去送姑姑,姑姑惋拒了:“虽说离开几年,我还记得回去的路,倒是你现在一个人去远一点会不会走丢?”我心虚地缩缩头:“常去的几个宫的路倒能记得,可是再远一点,就记不住了。”姑姑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头,走了。
春桃回来时,见她红着眼睛,我问:“去了一趟景阳宫,去了半天?”想起初遇乾隆时他问我漱芳斋离长春宫这么远,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我可学不来他的拐弯抹角。
她服侍我休息,我一整天,就没从床上起来过,只是换了身睡觉的衣服继续睡觉。春桃走过去端了茶喝了一口:“愉妃娘娘上午哭了半天,嘉妃已经派人过来接孩子,忽然小顺子来了,说先不用接了,等过几天再说。”我心里舒了一口气,不论乾隆嘴多硬还是给了我这个面子,事情因我而起,也因我而终,我的心情顿时敞亮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很少见到乾隆,因为近一段时间他正忙太后的寿诞,乾隆给太后的生日还起个名字叫万寿圣节,准备在太后生日的当天为晋封的妃嫔举行册封大典。
十一月二十二这天,我把我所有的值钱的东西都摆到床上,蹲着看看该给太后送什么,春桃她们站在我旁边,门外传来云歌的声音:“顺公公来了?”传来小顺子的声音:“你们主子在屋吗?”云歌答道:“在屋,顺公公请。”俗语说财不露白,我急忙站起身,放下帐子,一看大白天帐子放着不点不伦不类的感觉,我一步跨上床,怕踩着宝贝,只得缩到床角。
刚坐好,听到开门声,春桃迎过去:“这两天万岁爷身边的人都忙得翻了天,顺公公怎么有空来永寿宫?”
小顺子哼了一声,也和他主子一样喜欢摆谱:“令贵人在吗?”春桃说:“在,今儿早上吃急了,有点积食,刚刚睡着,公公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