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打贵人是理所应当,皇帝流放一个宫女及其家眷就难掩悠悠之口。对于太后的强辞多礼,我实在不忿,忍不住冷笑一声。娴妃抬眼看着我笑了笑,她的笑带着迷茫,又带着三分蛊惑。
太后微眯起眼睛,眼中带着伶俐与咄咄逼人的气焰,和亲王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以至于身子几乎弯到地上,皇后拿着帕子也咳了咳,太后皱起眉头,对五福晋说:“把老五扶回去,咳得人心烦。”和亲王跪到太后面前:“皇额娘心疼儿子,和儿子一起回去,宫里的事还是让四哥四嫂自己处理吧。”
太后笑了笑,拿手打了和亲王后背一下:“我就是知道是你故意的,罢了,我也不管了。”她对乾隆说:“这件事就让皇后处置吧,月色江声你和皇后来就行了,慧贵妃身子骨弱,别吹了风,至于令贵人就让她先禁足吧。”
我宁愿在院里拿着小凳子自己看月亮,也不愿意和她们在一起,就是看皇上那群莺莺燕燕环绕左右,我的心也不舒服。太后带人走了,皇后抿嘴笑了笑。我走过去,扶住皇后:“风凉,娘娘还是进屋坐吧。”皇后点点头,走到乾隆身边:“明玉是慧妹妹的贴身宫女,令妹妹也是顾大局的人,那丫头叫人打一顿,关几天,也就是了。要是弄大了,皇额娘脸上不好看。”
乾隆紧绷着脸,听皇后说话,他走到太后刚刚坐的椅子上坐下来:“打的是她,要是打娴妃,皇额娘会不会说我的制裁重?”皇后笑了笑:“这会儿皇上还念着皇额娘偏心,皇额娘本来对令妹妹有一些误会,皇上就别让令妹妹难做人了。”
我始终缄默,刚才我为明玉求情,是因为乾隆不会误会我,如果这时我再出言,倒显得我惺惺作态。
皇后拉住我的手:“妹妹受了委屈,皇上心疼也是应该的。”
巧儿给皇后在乾隆身边设了把椅子,乾隆说:“进屋说吧,外面冷,皇后身子刚好。”他左手携着皇后,右手拉着我进了屋。巧儿上了三杯茶,然后关门出去,我立在乾隆身旁,乾隆叹了一口气,对皇后说:“她生性淡泊,从没有再谁面前争过宠,我知道你们姐妹投缘,和你说句掏心窝的话,我喜欢她除了你以外,高过慧儿,慧儿心里不忿,处处和她做对,连着那拉氏挑着太后处处针对她,今儿明明她吃了亏,却让她禁足。”
皇后端起茶递给乾隆:“这是皇上最爱喝的孩子茶。”我知道皇后喜欢普洱茶,想给她冲一杯,她摆了摆手:“这会儿我还不渴。”乾隆拿茶喝了一口,皇后始终盯着他,竟有一会儿的走神,乾隆喝了一口茶,放到桌子上,拿起一块点心递给皇后,皇后接过来,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有一股子奶味,甜腻腻的感觉。”
乾隆忽然说:“要是令贵人封了妃,也不至于让人欺负。”皇后咬了一口点心,她停住,把点心咽下去:“令妹妹刚刚封了贵人,一年内一下子抬两级,不合规矩,她受了委屈皇上心疼,就册封她为嫔吧,臣妾回去命礼部造金册,册封大典等回宫时再补。”
乾隆点点头,对门外说:“命人将那宫女责打二十,编入浣衣局。”皇后把剩下的点心放到嘴里,拿起桌上的茶,嗽了一口,外面有人敲门:“万岁爷,皇后娘娘,老佛爷等急了,命奴才催请两位主子快点过去。”我打开门,见吴书来跪在门外。
乾隆命我给他拿了一件披风,我顺手扯出一件大红的递给皇后:“夜晚露重,皇后先将就着穿上。”皇后笑着披上:“都老了,倒弄了这么一件大红的披风,别让人以为我是老妖精。”
我送他们走出屋,乾隆回过身:“你一个人没事,就看看书,昨儿我拿了一本陶渊明的诗集,上面的诗有几首好看的,特别你喜欢那句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想起乾隆初见我时,总喜欢用斜眼看我,所以我说了这句诗调侃他。他倒记着,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乾隆吩咐巧儿陪我,让小柱子去一些新鲜的果品给我吃,才和皇后相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