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宠若惊啊,四姑娘!我今天第一次看到你对我笑哎!”
枫臣恶少极尽夸张的表情,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巫残云却只能微微别过脸,用再一次含苞待放的笑,将前面的笑容遮掩了过去。这个臭小子,居然连她这么细微的人情世故,都收纳在了眼底,是自己太过忘形了。还是雪舞回风充当了中间人,缓解了这场尴尬。
“跟着我叫姐姐就行了。”
听到身旁人这样吩咐,枫臣恶少这才优哉游哉,如同根老油条似的下了床,走到雪舞回风身边,然后像个经由夫子教导要懂礼貌的好学生,恭恭敬敬冲来人鞠了个标准的九十度大礼。
“姐姐——”
这记大礼可就折煞了旁人,她巫残云可承受不起,但也见好就收,连忙赔着笑道明了此次来意。
“为了调这药膏啊,我折腾了一个晚上没睡,早饭都没有吃,回风这样吧,我给他敷药,你去帮我弄点吃的吧。”
折腾了一个晚上,倒是一个晚上,只是是不是调药膏,还是研制别的什么?只有某些人自己心知肚明了。
这雪舞回风本没有多少心机,又加上是她姐姐,而且是专程为了替枫臣恶少调药膏,才弄得废寝忘食,雪舞回风心里自是过意不去,更加是不会想到更深一层。最后,只携了狐裘雪衣搁入臂弯,向巫残云道了声“谢谢”便出了门。
想到巫残云终于放开怀抱,接纳了枫臣恶少,那个人身体也很快便会康复,某些人去准备早点,走起路都是轻飘飘的。经过前堂,眼光无意中,瞥见药台的狼藉,想到不过是举手之劳,雪舞回风又主动承担起安家落户的责任。
七七八八都差不多,雪舞回风又着手收拾最后一块空地儿。这次她却有了个很奇怪的发现。桌子一角,烙了个碗口大的不规则的洞,很显然是经由药物腐蚀而成的。试探性的,雪舞回风伸出手指触了下边沿,还是烫的?洞的旁边还摆放了腕淡青色的药。
她不愿相信,甚至很害怕心底的想法,可当试药棍触碰到药面,那些伴随着咕哝气泡,蒸腾出的浑浊的浓烟,却让那些可怕的想法瞬间衍化成事实。不好,姐姐要对付他!
没有太多思想的洗礼,宛若狂风暴雨奔赴那个方向,是恍然大悟之人做出的第一个判断。
她甚至将自己骂了个罪该万死,如果那个人出了什么意外,如果那个人少了一根毛发,她都不可能原谅自己,是她的轻信害了他,她应该寸步不离保护着他的,她怎么可以把他交给任何人?
幸好还来得及,所有都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当巫残云坐在床头,用竹片将那些药膏挑起,正准备滴入他用纱布缠绕的胸膛,雪舞回风适时用掌力从内侧劈出,竹片、药罐子全都洒在了地上。
她终是做到了。保护那个人的安危。她甚至不惜一切,将巫残云从那个人身边带离,与那个姐姐当面对质,只为让枫臣恶少逃离死亡的边缘……
“姐姐,你不想救他拒绝就是了!为什么要杀他?”
她怒斥着,第一次对面前人发了火,用身体挡在床上那个一动不能动的人面前,不让巫残云接近半分。对她来说,面前人身上的每一处挣扎,都扩张为危险的符号,甚至她那关切的眼神,都散发出恶毒的讯息。
“是你逼我的!你不该对这个臭小子动情!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巫残云却泯灭了掩饰的耐性,曝露出魔鬼不为人知的面孔,眼里只剩下致那个人于死地的决心,那个人已经被她封住了两处穴位,她不能错过这次大好时机!冲动的行径,却再次被雪舞回风拦住。
“姐姐,你是世界上我最尊敬的人!别逼我出手伤你!为了保他周全我会的!”
她阻拦着、劝解着,不惜以反目成仇相逼,雪舞回风希望面前人还能念及姐妹之情,雪舞回风希望面前人能够谅解自己的处境。那么,谁又来了解,巫残云那颗被嫉恨蒙蔽、千疮百孔的心?谁又来念及,巫残云同样对面前人只能留存在心底的那片深情?
是巫残云先挑起了那一掌?是雪舞回风随手接下的面前人那一招?那些曾经有过的、替小女孩儿拭去泪水的日子在纷飞,那些曾经有过的、为最尊敬的姐姐击退打手的场面已经更退。都谢幕为此刻的手足相残……
一切,都在雪舞回风无心击出的那一掌中终结。
她忘不了,巫残云最后捂着伤口狼藉奔出屋外,那愤恨的眼神。原来最伤人的,不是你出手伤我的那一掌,而是当你千方百计地庇护那个外人,便已经取缔了,我曾经在你心目中的位置……
她想说什么,巫残云却没有给她机会。为了那个人,她不惜众叛亲离,这条路,到底是对、是错?老天爷却不允她有太多思忖的空间。当务之急,是替那个人解开穴道。
转身的间隙,雪舞回风已争分夺秒,替躺在床上的人整理好上身的衣物。她以为,这次也只是动两下手指头的功夫,事情却远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简单。事实是,这个穴道,她并不清楚怎么个解法。
怎么办?她紧皱的眉心已渗透出焦急。她解决不了这个难题。会不会是力道不够的原因?这种侥幸的念头又促使她多试了两次,但都还是做无用功。床上人仍旧是那个样子,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别怕,有我在,没事的,我会保你周全。”
她宽慰他,像是安抚个夜间被鬼故事惊吓了的大小孩,他望着她,命运全都寄托在她手上,却不是很清楚,要不要因为面前人的善解人意而感到高兴,如果没有猜错,她是打算去找那个姐姐……
“你好好睡上一觉,醒来事情就能解决了。”
雪舞回风最后的交代,床上人给了眨眼的示意,她便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去解决剩下的事情了。
下毒事件以后,雪舞回风又去找了巫残云,本想要她解开穴道,然后带枫臣恶少离开,奈何那个姐姐偏这般蛮不讲理,无奈之下,雪舞回风只好先行带伤患回到云雪山庄,等巫残云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