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那么之前对疑犯动用洋枪的那位,请问又是什么?不要告诉别人,那顶帽子不叫“滥用私刑”!既然他要同面前人讲法,那么好吧,雪舞回风也仔细同这个魏将军清理这笔账!
“我没有胡作胡为。枫臣恶少他根本不是窃金贼,杀了他不但于事无补,还会让真凶逍遥法外!”
“你凭什么就说枫臣恶少他不是窃金贼?”
雪舞回风说得顺理成章,而那个魏将军并没有表现太多讶异的色彩,甚至照章办事,也奉行了太多礼尚往来的口吻。太离奇,不禁让人怀疑,无论枫臣恶少是不是窃金贼,是否都注定要背上窃金贼的黑锅。
“直觉。”
雪舞回风最后给出了两个字。没有真凭实据,也并非亲眼目睹,她所能拥有的、所能毫无保留交付的,只有看似荒诞无稽的女人的直觉。
这不禁成了罗刹罗总捕的笑谈。也许在他们的逻辑空间里,只有真凭实据才是值得人信服的力量,男人们永远不可能懂得这两个字背后的真意,是源自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信任、对那个男人的爱。
下一秒,罗刹却连抽噎都来不及,只因为——他的顶头上司正对着他瞪大双目。有什么好笑的?也许那个魏将军心里也是想发笑的吧,只是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境下,他还是雪舞回风手上的人质,他便怎么也笑不出来。
“好!关于这个案子,我和我哥会进宫觐见皇上,请他再行批示。至于这个臭小子么,我就先交给你暂时监管,直到这案子水落石出!”
最后一个“走”字,那个魏将军说得又是窝囊又是痛恨,却也只能盲从了威信,收去了大队人马。随着那群人的悻然离去,雪舞回风明白,他并不是真的信了她的话,放过枫臣恶少,只不过替自己找了个台阶,被掐了三寸的毒蛇,一旦寻求到机会,还是会极力反攻,只是不知道下次交锋会是什么时候……
夜色已深,劳碌了一天,雪舞回风终于有了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一面安顿枫臣恶少在房中睡下,一面又帮他盖好被褥,待所有完备,才停歇手脚在床榻边坐下,像是照看个少不更事的孩子,他的伤势还没有康复,还需要人照顾。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实在很难预测,前面还有什么凶险在等着他们,但无论发生什么,雪舞回风做出的决定只有一个。寸步不离守护着他。
“咳、咳——”紧密咳嗽了两声,床上人终是在雪舞回风的照看下稳固了姿态,展露出舒心的笑,“要人保护,还要个姑娘保护,还真是我头一遭啊!”
是自我挖苦,也是对面前人的愧疚。他早已把她当做自己的女人,女人天生就应该生活在男人的羽翼下,让男人替女人遮风挡雨;而如今,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反而要那个女人替自己撑开保护伞。
“凡事总有第一次。”
她却表现得不以为然,若无其事替床上人料理床铺。雪舞回风便是这般,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从不让世俗的眼光约束了手脚。
情不自禁地,枫臣恶少再次紧握住面前人劳顿的手,不想他的女人再过度劳累。这些日子,又是照顾他,又要防范那些追兵,雪舞回风已为自己做了太多,他甚至没能来得及向她道声谢谢。
“想不想我尽快复原?”
他似故意同眼前人打着哑谜,雪舞回风却隐约有些抱怨,她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自己做了这么多,还不足以消除他心中的戒备?
“如果不想,我就不会冒险回来,求我姐姐救你。”
雪舞回风有点犯了难,她以为已经取得了不错的进展,信任度却还是在原地踏步,床上人却并不急于过早揭开谜底,还在故弄玄虚卖弄起关子。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药,可以令我加速康复,要比你姐姐那些千奇百怪的药还要灵。”
他应该是个十足的坏人胚子吧,明明知道那个女人替他担心得要命,却还表现得那样信誓旦旦,还可以出奇地看得仔细,怎么办?他就是那么喜欢、她紧张自己的表情。
“有这药吗?”
雪舞回风有些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似乎只要同枫臣恶少在一起,她就变成了个好奇宝宝,脑袋里每天装满了许多个问号,等待着他这个大宇宙为她解答奥妙。
“有啊!”
“什么药?”
“你的笑容。”
床上人几乎是毫不做作道出那四个字。
静坐在床头的雪舞回风脸上却明显扩散了潮红,眼睛不知摆放在哪里好。那个人的回答完全无厘头,自己又怎么可信以为真呢?可不知怎么的,心里还是涌过股异样的暖流。那个人的话语还在她的耳边吹拂。
“打从相识开始,我从没见过你笑。小老板,可不可以笑一次就好?”
他请求着,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银花,竖起的食指也宛若芦苇飘摇。他要的并不多,只要一次,一次面前人展开笑颜,便足够他记忆里珍藏一辈子。
他提出的,似乎是再正当不过的请求;对面前人来说,却几近显得苛刻,自父亲雪落轩辕去世以后,她的笑容,也随着父亲的遗体化为灰烬。笑容是什么样子,也已经在她的印象里荡然无存……
“我不会笑。”
雪舞回风瞬间垂下了眉眼,恍惚意识到失去了某样最珍贵的东西,但也一点儿不觉得可惜。杀手,从来不需要任何感情。似是早料到面前人不会,枫臣恶少绽开抹释然的笑。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她只当他是闹着玩的,床上人玩起来的架势也丝毫不见马虎。她再抬眸审度面前人时,枫臣恶少已不由分说撑起了半边身子,准备亲身示范。
“来,跟我一起做啊!”
说做就做,他还果真卖力当起了笑容教练。两条毛毛虫似的眉毛挑起,两颗圆溜溜的葡萄眼睁大,两排整齐的牙齿龇开,就好像苦瓜忽然崩裂了,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让人不禁怀疑,他真实的用意,是想教面前人笑,还是费尽心机逗雪舞回风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