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姓冷,姓雪!”
她言辞凌厉,面容却分明缱绻着退缩。她不敢看他,终归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同他相认。如果可以,她宁愿,此生都不要活在那个人的记忆里。
“雪风儿?名字很好听哎!你爹他,还好吗?”
他是如此得津津乐道,沉浸在同故人重逢的狂喜,以至于,没有察觉到持剑之人面容细微的变化。
他以为,她并不是真的冷血无情,而雪舞回风,却将潜在的引子,横亘在爱恨交加的边缘。下一秒,剑再次架上了他的脖子。
“走——”
她明明知道的,如果他不愿意,她纵然无法勉强,就算是再锋利的刀剑,也改变不了他的意志。她又在逃避些什么呢?仅仅是不想再让那个人说下去吗?
什么时候,从那个人嘴里,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也会让她如此惴惴不安?他不该提及她父亲的,提及,只会让那段坍褪了的誓言更加刻骨铭心。自己必须杀了他。她不会忘了,此行来的目的。
“好,你爹毕竟有恩于我,给他个面子。姑娘,你何必动刀动剑的呢?”
他却答得爽快,眼角的余光,示意她将剑拿开。为什么要答应?他明明可以不答应的。她却没有再去追问,下一秒,剑还是收回了鞘口,丢给身后之人一个冷清的背影。
她的情绪,不可能为任何人波动。
“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他的声音,却在她的耳际徘徊。
这不是放浪形骸,更不是酒后醉语,从某些人转身那刻开始,便已在石碑上镌刻下不变的誓言,即便多年以后,毅然而然选择了背叛的,是她;穿梭于茫茫人海,只为搜寻那熟识背影的,也不会少了他的踪迹……
只是,枫臣恶少刚翻过栅栏,身体却被身后之人牢牢禁锢住。
“恶少,你不要同她走,她要杀你的!”
他不会放手,他死都不会让枫臣恶少同她走的,那样无异于,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走上绝路,他只当枫臣恶少是被那妖女蛊惑了心智,却在极力挽留的间隙,倒在了枫臣恶少的肩头。是雪舞回风用剑击昏了他。
灌木丛里,那些嫩青的叶子,还没有日渐趋向成熟,已被参天古木无情贬落风里,奔赴陨落的宿命,没有谁清楚,这场庄严肃穆的葬礼是为了迎接什么。
她就那么,与世隔绝孤立着,落叶纷飞,改变不了誓死的决心。她在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她的面容,平和而安定,没有为悲伤所浸泡,也看不见怜悯体恤的影子。
他的到来,比预想中的要晚些,但并没有令等候人失望。
无论对方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赤手空拳、或者利刃加身;无论对方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高傲的、或者谦卑的,都无法改变这场既定的轮回。他必然,死在她的剑下。
他来了,步伐从容,神情淡定。尔后,感情路的每个阶段,都是他一步一步向她靠近,他从不以为然,自己是掌握着主动权,因为从来,都是他追随着她的步调。
“小老板,你跑得真快啊!”
嬉皮笑脸,融入到血液里,已成了某人的招牌,无论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在他的概念里,也许今日,不是来经历场生死决斗,而只是同故人叙旧,不过换了个场地,换了种氛围。
她却远做不到,对生命的亵渎。
和煦的光斑照射上她的脸庞,明亮而耀眼,美目回环,含沙了那个人的影子,也涵盖了太多,无法诉诸的言语。也许此刻,沉默不语,才是对死亡最虔诚的祷告。
这样的仪式,不适宜太多的喧嚣。他却还宛若只乌鸦,停留在枝头呱噪。
“说句实话,你爹所做的馒头,是我这一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又香又软,所以我回穆隆城的第一个晚上,就去‘幸福馒头店’找你爹,可惜呢,馒头店已经没有了,变成了‘幸福酒家’。”
“闭上你的嘴!你一定要死,就死在这里。”
最后的结束语,是她冰刃的眼神,在他的胸膛划下伤口。那双眸子,被下了诅咒。
他甚至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恨他,她却已经,将他恨透入骨子里。如果注定,必须用鲜血才能祭奠这场伟大的战役,他也只能失败地笑,无话可说。只是可不可以、给他一个非杀他不可的理由?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哦,我差点忘了,你是个杀手,杀手,通常为了钱而杀人,是不问理由的,不过我觉得,你不是为了钱,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有答复,或许剑是最好的答复。剑,最乃无情之物,只是它永远不可能传达,万般缘由,只因为他撼动了一个人的心,而那个人,不可以动心。便注定,是化解不了的符咒。
她手中的剑,朝着他汹涌袭来。
而那个人,只是宛若雕塑般,恭候着她的驾临。如果死在她手上是无法摆脱的宿命,他没办法选择逃避;正如,当那名女子拨动了他的心弦,他没办法用世俗的眼光捆绑自己,假装视而不见……
情之为物,便是这般的,不得要领。
短兵相接,她的剑,他用手指挡过;她的狠绝,他用目光包容。天若有情天亦老,草木含情人无情,再多的武功招式,也不过是一个人的步步紧逼,另一个人的百般退让,也淹没了太多的含义。
似是看出了这种不公平,雪舞回风尾随退让之人穿梭过丛林,停止了交手。
“你为什么只守不攻?”
她的双目,比起质疑,参杂更多的确是严厉;她的面容,比起冷峻,隐射更多的确是训斥。他在做些什么蠢事?他知不知道,他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却答得坦然。
“因为我吃过你爹的馒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本来就打算一百倍、一千倍来报答他,我又怎么……忍心伤他的女儿呢?”
“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