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
与之相对的,是雪舞回风目光的坚忍,以及如她眼神般犀利的剑。眼前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懂得瞎闯乱撞的小混混,他又是从哪里学得这么一身好武艺?
剑直指着,未敢有丝毫松懈,直至发现,那个人只是如最初般那么凝望着自己,简单而纯粹,才将手中剑虹拨开,同眼前人拉开了段距离。
这便是他们第三次不期而遇,自始至终,雪舞回风仍不曾说一句话,目光、手中的剑,足以言明一切。
“那边,在那边!杀——”
是秦天霸出动的打手找来了!
脱身要紧,几乎是流光一瞥的功夫,雪舞回风已背道飞去,剑锋正对身后赵、秦二人,到底是个女儿家,秦莺莺“啊”的一声,躲到了身后。
赵二愣右手持刀,原本还想抵挡一阵子,奈何还只摆了个架势,飞来之人剑在手中一折,已同自己手臂擦过,雪舞回风本无伤他之意,所以只划了道浅显的伤口。
等众人迎上前,剑已架上了秦莺莺的脖子。映入枫臣恶少眼帘的,只有雪舞回风眉翼的坚忍。再上前一步,我便杀了她!为求自保,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慢着——”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枫臣恶少忙喝退身后欲冲上前之人,秦莺莺如今在她手上,他们不可以轻举妄动。
与其说是秦莺莺的安危震惊了他,倒不如说,是眼前人挟持的行为震惊了他,他不愿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她会做出……伤害自己身边人的事。
枫臣恶少内心的挣扎,雪舞回风读不懂。
能证实的,是自己劫对了人,手上的这个丫头,便是自己离开富贵庄园最好的筹码。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很快脱离险境,不曾感到丝毫惬意,是因为那个人的在意么?因为他对手上这个丫头的……紧张?
所有的不愿、不懂,都为秦莺莺契合事宜的求救声冲淡。
“救命啊!恶少,救我啊——”
可笑,任平日里再怎么嚣张跋扈,此刻都不过忠于求生的本能,秦莺莺又何曾想过,某一天,会为了挽留枫臣恶少,纵然死在雪舞回风手上也……无所畏惧?
局势僵持着,雪舞回风挟持人质步步逼退,枫臣恶少一行人步步紧逼,最后,两路人马,皆受困于白天杂耍班子表演的场地。事情越闹越大,连秦天霸也惊动赶了过来。
“莺莺——”
话一出口,秦天霸还欲冲上去,奈何那厮天生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一见雪舞回风手中有剑,没几步,又暴露了本性,急往后刹住了车。
对于正主的大驾光临,雪舞回风甚至无需侧目。这类人,多一个、或少一个,都没有值得她去伤神的价值,只有枫臣恶少,她明白,自己无论如何,必须过这个人一关。
“让路。”
冷若冰块的声音,容不得人商量的口吻。目光逼视,是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唯一能透露信息的工具,此刻,却无法传递,她是多么不想同枫臣恶少……为敌。
而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次次为两军对垒的大浪所掩盖,为被胁持之人的慌不择路所掩埋……
“恶少,救我啊!爹,救我啊——”
秦莺莺竭力呼喊着。此刻,求救的讯号,非但没有点缀胜利者的喜悦,反而让原本剑拔弩张的局势,弥漫一触即燃的火药味。
没有谁不想救秦大小姐,可是没有谁敢保证,如果放走了刺客,秦大小姐是否又能安然归来?而对雪舞回风,如果手上的人失去了价值,如果这些人将捉拿凶手看得比救人还重要,自己得到的,只会是——鱼死网破!
“让路!”
显然,四面人的按兵不动惹恼了她。这是雪舞回风下达的最后通牒,她必须让这些人明白,自己没有再多时间同他们虚耗下去。
目光,仍然逼视着;等待的,不过是枫臣恶少——那个唯一可以压得住台面的人,一句妥协。可笑,有些人却偏偏看不清形势,主角没登上台,这个丑角先一步唱上了。
“你、你要敢动我女儿一根汗毛,我跟你没完!”
秦天霸露出副吃人的凶狠模样,殊不知,在旁人看来是多么得愚蠢,这样做,只会火上浇油,让事情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关键时刻,还是枫臣恶少一句话点住了死穴。
“如果你不想莺莺有事的话,先别出声,秦大老板,这里暂时由我做主!”
话,是对秦天霸讲的,可目光,始终直视着雪舞回风。他同这个女子,便是有着这种默契。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智慧的对决,其他人充其量,不过是打打下手的小厮儿。
从咫尺到天涯的距离,到底有多远?没有人能诉说。更没有人能揣度,当枫臣恶少走向雪舞回风,在他故作轻松的姿态背后,经历了怎样的生死考量,只有他自己明白,在利弊权衡之后,已然做出了抉择。
面对靠近之人,雪舞回风身子向人质挺了一步,两道目光书写着凌厉。她讨厌这个人的运筹帷幄,不要拿手上之人的性命开完笑,更不要,挑战……她的耐性。
只此一举,制止了枫臣恶少进一步踏入她的领域。
“你不过是想离开富贵庄园,我让你走,我还让你平平安安、的走!”
一字一句,都仿佛是战争爆发前,两国军政家象征友谊的握手,起到了微妙的缓和效应。
枫臣恶少唇角努起抹狡黠,那几乎骗倒所有人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像个无比自信的谈判专家!唯有自己心知肚明,如若面前人选择两败俱伤,所做的努力,都会瞬间化为泡影!
事实是,他说对了,她的确,没有选择的余地。
目光,已经给出了最好的答复。雪舞回风的目光,消褪了之前的势不两立,反而,转换成匪夷所思的光点。她讨厌,这个人的自信笃定,讨厌,这个人将自己看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