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雪舞回风答应,巫青山早已乐呵得找不着北,也顾不得狐狸尾巴露了出来,对雪舞回风施行利诱,把天下所有人都想成同他一样贪名图利。
顾不得什么兄妹情意,巫残云一把推开这个没有良心之人,她的眼里,心里,甚至身上每一根毛发的竖立、血孔的扩张,都只为了雪舞回风。
“我不许你替这个败家子冒险,你不知道,姐姐会为你担心吗?”
“知道,可是叔叔对我有提携养育之恩,我不可能见死不救,为了我,也为了叔叔,请姐姐成全。”
一旦雪舞回风作出了决定,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巫残云也不再多费唇舌。回转身,龇牙咧嘴瞪向身后之人,这下他心满意足了?称心如意了?
也许,这便是命。父亲走过的路,女儿重新踏上。
这条路,踏上去了,便注定是条不归路。害自己之人,往往也便是最亲密之人,一个更为可怕的首脑、组织,在幕后操控着整件事,而雪舞回风,竟然会堕入,替间接害死自己父亲之人卖命的轮回……
自答应执行任务后,雪舞回风便日夜兼程,直至天黑,方走进一家客栈投宿。
熟料走进店里,老板伙计围坐一团,闲言碎语,无非是些无聊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胫而走,传入雪舞回风耳里,间或听到什么“秦大老板”、“秦大小姐”?
说起这个秦大小姐,倒与雪舞回风、枫臣恶少颇有些渊源,七年前,枫臣恶少便是为了她,同一个人扭打,差点命丧于那人之手;也是为了她,不惜搞义卖、参加抢龙大赛,只为不让她被推入火坑。
她便是秦天霸的女儿——秦莺莺。
这秦天霸,当初见他便是个有福之相,咸鱼也总有翻身日,后来不知走了哪门子****运,居然大发横财!也就塑造了今日这么一个“秦大小姐”之说。
雪舞回风目前还没收到指示,此行的刺杀任务,也或多或少,与这个秦大老板沾了边。
犹豫了片刻,雪舞回风才不识时务开口。
“请问有没有客房?”
“哎,有有有!”
一见来人,伙计这才收回他的三寸舌,像条见到主人摇尾巴的狗,迎上前去。
不知不觉,已是翌日清晨。退了客房,雪舞回风又踏上了执行任务的征程。
小贩的吆喝声贯穿了街头巷尾,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琳琅满目的商家货物,摩肩接踵的纨绔布衣,构成了穆隆城国泰民安的繁华景象。
而雪舞回风,在狐裘雪衣与轩辕佩剑的装潢下,无疑是这道风景线上最亮丽的色彩。
一路上,雪衣女子箭步如飞,却惟独在处不起眼的旧宅前放缓了脚步。故地又重游,目光所及之处,牌匾上,烫金大字替代了奋笔疾书,再也没有了“幸福饅頭店”的光影,取而代之的,唯有“幸福酒家”的熠熠生辉。
定下心神,雪舞回风双目不觉黯淡了光彩,失落彷如得志的小丑爬上眉梢,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纵有意朝花夕拾,拾不回过去完整的影子……
“姑娘,姑娘——”
是店家老板不识时务凑到了身前。叫了两声,雪舞回风方才回过神,望向眼前之人,不明白有何指教。
“进来喝杯酒吧!”
“对不起,我不喝酒。”
礼貌地予以回绝,雪舞回风转身,余留店家老板绝尘而去的背影,形影相吊的,是不为世间万物眷恋的冷清面容。身后,店家老板仍未放弃当说客。
“哎,不喝酒可以吃点小菜和点心,本店做的馒头,远近驰名顶呱呱的,怎么样姑娘?”
似被触到了心底的弦,教那绝尘之人回了头。馒头,应该是自己,同过去唯一的联系了吧?雪舞回风应允地点了点头,算作答应。
“姑娘,请吧——”
蒸汽氤氲中,在店家老板的殷勤指引下,雪衣女子持剑步入了店里。
很快上了点心。
雪舞回风迟疑着,将盛馒头的碟子挪至身前,撕开一片,又撕下一小瓣,含入嘴里,面无表情细细地嚼,每一个动作都举步轻盈,不是做作,更无关乎矜持,皆只因流淌在骨子里的……舍不得。
思绪,便是这般见缝插针,在盈光洒落瞳孔的瞬息,在眼睑缓缓垂合的间定,在视线徐徐陨落的时光,钻入了……思绪的空隙。
“娘说,谁来咱们的店子,吃过你做的馒头和包子,都可以得到幸福、永远……得到幸福。”
“‘幸福饅頭店’这名字还真不错。”
泪水,便是这般不经意淌了下来,湿了睫羽,碎了花容,雪舞回风只是一面吃,一面泪流满面,重复的,唯有细嚼慢咽的语言,来不及言明,幸福的味道、甜蜜中参杂着苦涩。
不久,店里走进了一对夫妇。
见恰好有空位,店家老板理所当然领了二人朝这边走来,刚准备招呼入座,一把剑亮在了饭桌上,吓得店家老板身子往后缩了一大截,不明白犯了哪门子忌讳。
“我想一个人坐,你们坐到别的位子上去。”
听闻此言,店家老板三魂回了七魄,忙张罗夫妇往里间走去,雪舞回风饮了杯水,端正了盛馒头的碟子,见来人走远了些,方将剑又放回了原处。
赶巧的是,继夫妇之后,店里又来了批稀客。而且有位客官,一进店里,便是热情洋溢。
“老板,三位,谢谢!”
来者不是别人,恰是江南一别后,杳无音信的枫臣恶少,也是刚回穆隆城不久,这些日子都是在秦大小姐家落脚,今日忙里偷闲,找来赵二愣、张不济两人叙旧。
只一耳,便听出了他的声音。
回眸间,恰好对上枫臣恶少四处闲逛的眼,嬉皮的笑瞬间凝滞,枫臣恶少凝神望着,似是想将眼前这个人看透,也不清楚,为什么要用目光……锁定她?
与之相对的,是另一个人的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