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夺过衙役手中的刀,刀剑交锋,所向披靡,他,仍然不失为……曾经叱咤风云、无人能敌的——雪落轩辕,这一切,无一例外……纳入了,阁楼上、坐山观虎斗之人的视野。
黑瞳,散发出精光,锁住乱局中一道娇小的身影。瞬息之间,转为地狱幽蓝……
此人,方是刑部六扇门总捕头——罗刹!早在岭洲一役,就败在雪落轩辕之手,也因此,一直怀恨在心。
阁楼下,小雪舞回风伫立在原地,失了分寸,她的目光、心思全在奋勇杀敌的父亲身上,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靠近。刹那间,绳索已套上小雪舞回风脖颈,如同井里打水的提桶一般,不由分说,被人提上了数十米的高楼。
绳索紧致了喉咙,太困难,无法呼吸,她甚至来不及……向父亲发出一声求救的讯息。
“风儿——”
从打斗中抽身,再回首,消褪了残忍,注入雪落轩辕瞳仁里的,是万劫不复的恐慌。
想要飞身上前,刀,挥断了意念,先一步横亘上小雪舞回风的脖颈,他便怯弱了,望而止步了,困住这个男人步伐的,不是那生死一念之间的刀,而是,自己女儿的性命啊……
“马上放了她!”
划破长空的,是一个父亲的声嘶力竭;空气里猖獗的,却分明仅剩一个魔鬼的叫嚣。
“放下你手里的刀!”
此刻,他才看得分明。
事情的开始,雪落轩辕没有把它当做交易,他所做的,只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捍卫,而面前的这个魔鬼,却将其纳入了交易的轨道,这是场亲情与生死的较量,事实是,你赢了,以他的命来换自己女儿的命,又何尝不可?
弃开刀械——唯一可以令他生还的工具,他只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当铁链箍上他的脖子,这个男人的双目,始终注视着自己的女儿;当数十把刀架上他的脖子,这个男人的双目,仍然没有……放弃过自己的女儿。
“爹……”
高楼上的呼唤,演绎的,是一个女儿冰冷的绝望;影射的,却是一个父亲,什么都不能为自己女儿做,他宁愿,受尽绞刑之痛的那个人……是自己。
“马上放了我女儿!”
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他的委曲求全,挽回的,只有一记残忍的笑,将别人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中、轻蔑的笑,他终是输了、输得那般惨烈,同魔鬼做交易,注定是倾尽所有、出卖给魔鬼……
“放了她!放了她!放了她!放了我女儿——”
他们按住他的肩膀,他喊出的只有那句“放了她”;他们强迫他跪下,他喊出的只有那句“放了她”,他们将他伏在地上,他拥有的仍然只有那句……“放了我女儿”。
挣扎、反抗,都冠上了“徒劳”的代名词,心,在颤抖、在滴血,这是一个女儿的无助,这是一个父亲的无能,不会减轻阁楼上那个被勒紧的小女孩儿痛苦半分,只会为魔鬼更加狰狞的笑增添色彩。
刀,离开了小雪舞回风的脖颈。
这个魔鬼,便是要他看着女儿在自己面前活活被勒死,便是要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一剑求他,便是要让这个人……生不如死,以此,才足以一雪前耻……
“求求你、放了她——”
没有了骄傲,没有了自豪,没有起风的月,有谁在倾听,一个父亲的无助,没有落叶的夜,有谁足以相伴,一颗彷徨的心游荡……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形纵身一跃,如泰山北斗,一枚暗器从袖口发出,快如疾风闪电,在月色下跃出血色盈光,罗刹甚至还没看清楚,绳子已被不明物体割断。钉在阁楼木桩上的,只余一枚……状似——枫叶的飞镖。
下一秒,小雪舞回风从高楼坠落,已为一位老者稳稳接住,来人正是——枫臣秀一。
他,本是来找自己儿子的,他的儿子,名叫——枫臣恶少。县太爷在参赛名簿上,找到了此人,而这个人报的……是“幸福饅頭店”的名号。
他来了,也看到了,看到了所谓的官府中人,是怎样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对付一个铁铮铮的汉子,这也是,一直以来,他不肯入朝为官的……一个重要原因。
直至此刻,疯狂才在这个父亲的脸上止了步。见女儿脱离了险境,雪落轩辕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因为过度紧张,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全然没有顾及,此刻,自己依旧狼狈地匍匐在地面上,嘴里轻声呢喃的只有一个名字。
“风儿……”
这便是雪、枫两家的债——孽债。雪落轩辕不知情,救了枫臣秀一的儿子,而枫臣秀一,又同样化解了雪落轩辕女儿的危机,他们两家的关系,是几辈子……也撇不清的。
是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又抑或,是同为父亲的承当担待?没有迟疑,枫臣秀一抱着小雪舞回风,一步一步向雪落轩辕走近,所有衙役无一例外向后退去,他们耳濡过、也真正见识到了——红叶飞镖的厉害,不敢再轻举妄动。
阁楼上,映衬的,是某个人因为计划落空,负气将断了的绳结甩开的嘴脸。
当枫臣秀一靠近,没有人清楚,是什么,支撑这个跌倒的英雄重新站起,铁链仍捆绑在他的左膀右臂,他无所顾忌,他只想将女儿接过手心,只想看一看,自己的女儿怎么样。
“风儿……风儿……”
一声声亲情的呼唤,却没有将女儿从晕阙的边缘唤醒。雪落轩辕只是将女儿抱得更紧,贴自己脸庞更紧密,那样,便能感受到女儿……还在自己身边。
将手上之人托付,枫臣秀一徐徐起身,目光,参杂严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目光里流淌的,有斥责、有叹息、还有,他人的愚昧……
惊魂之后,雪落轩辕被关入大牢。枫臣秀一敬重他是条汉子,不惜与罗刹作对,处处予以庇护。奈何此人冥顽不灵,誓死不肯说出,刺杀司马腾飞阁老的幕后主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