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古丽热娜的死,便是雪落轩辕心里一块无名伤,不去触碰不去揭,伤口便会淤积成疤在那里,慢慢肿胀、鼓脓,但永远不会期待有治愈的那一天,只因此生,仅此一人,再无至爱……
看到父亲离去的背影,小雪舞回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回瞪了枫臣恶少两眼,气急败坏,而又左右为难,都是那小无赖害的!忙放下馒头,转身追上了父亲的脚步!
“快快!机不可失、机不可失!”
枫臣恶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那父女俩前脚刚踏出门槛,他后脚就天塌下来似的往怀里揣包子!也顾不得会不会烫了自己的胸口!
黄花菜自然是有样学样!徒留那赵二愣手里揣着个馒头,一个人傻愣在那里!他手上的馒头,也是枫臣恶少趁小雪舞回风刚才跟父亲闹别扭之际,顺手牵羊“牵”来的!他和黄花菜,一人一个!
“快快!”
枫臣恶少又唆使了几句,赵二愣方才畏畏缩缩凑到了跟前。
小雪舞回风走出店外,摊铺上,馒头还是热乎的,却早已不见了父亲踪影,就只见大街上一群人嚷嚷着“快跑啊”,似是后面被可怕的怪兽追赶,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爹爹出了事!小雪舞回风拔腿窜入了人流里,当时什么也没有多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点找到爹爹!
“爹——爹——”
小雪舞回风四下搜索着,只觉视线一片迷茫,跻身于茫茫人海中,渺小若沧海一粟,看着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却没有一个是自己熟识的背影!也没有一个好心人停下脚步,告诉她爹爹的踪迹!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片嘈杂声,小雪舞回风以为是父亲!惊恐地望了过去。
“别过来!你们谁敢再往前一步!我们一家三口就同归于尽!”
说话的方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这男人生得方头大耳,天庭饱满,天生一副富贵姿态,奈何此人印堂发黑,面露凶光,刻着“霉运当头”四字,也实属怪乎怪哉!
中年男人手持屠刀,架在疯癫婆娘脖子上,那疯癫婆娘,方是这中年男人的老婆,旁边还站着个女儿,一家三口,皆被一群手持乱棍的壮汉团团围住,轻易不敢靠近。
“秦天霸,老婆、女儿是你自己的!要杀要剐我们不管!但欠老子的债,你一定要还!”
带头大哥发了话,但唇齿间听得出是在哆嗦,生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果真闹出了人命,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娘——娘——”
秦天霸的老婆和女儿哭得乱成了一团,不知道是被自己的老婆女儿哭得心烦,还是真的局势对他十分不利,秦天霸竟凶猛地抓了狂!
“滚!滚!都给我滚!滚!”
事情越闹越大,连在街上巡逻的衙役也不请自来,淌这趟浑水。
“让开、让开、让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差官大哥,你们来得正好!这龟孙子欠了咱们一屁股债不肯还!还拿自己老婆女儿要挟我们!”
小雪舞回风就在外围咀嚼着这一切,越瞅越不是滋味,不觉牙痒痒而齿切切,心下想着,这世道上怎会有如此可憎可恨之人,连自己的妻子女儿都不放过!愤慨之余,又不禁为自己有个好父亲而庆幸了一把。
雪落轩辕也自观望于人群当中,准备稍有不慎,便手随意到!
人群之中,差官大哥还在病猫面前撒老虎威。
“王八羔子,吃饱了撑着!”
“都给我滚!滚!”
“娘——娘——”
“你这个王八羔子!我叫你放下刀子!听到了没有!”
一时间,谩骂声、恫吓声、啜泣声、乱成一片!
“秦天霸!我就不信你会真的动手!”
带头大哥一声厉喝!
似是被那厮的话给彻底激到了!就只见那秦天霸狠下心肠,刀硬是在手掌间旋转了势头,朝着疯癫婆娘喉头刺去!千钧一发之际,人群间两指一挥,一枚铜钱射了出去!
谁也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让秦天霸手中的刀子脱落,数来名官兵已经扑了上去,将秦天霸一举擒获在地,小雪舞回风拨开人群,就看到父亲从人群中淡漠远去的背影。
“爹。”
没有立马追上去,小雪舞回风只是默默伫立着,从这个距离仰望着自己的父亲,双唇带过短促的笑意,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馒头铺前,白身蓝边的档布迎着风,猎猎作响,雪落轩辕伫立在档布下方,好比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照常交了馒头,收了客人的铜钱。
小雪舞回风行色匆匆地赶了回来,又四处张望了两眼,见没人追上来,方望向自己的父亲,一时间,是又怨又恨口难开,气得直跺脚,方冲父亲递了个眼色,一声“爹”淹没在埋怨里。
父女俩相继走进馒头店,女儿要说什么,雪落轩辕心里已有了块明镜,不待开言,方举步走至案板边的盥洗盆,背对着女儿,将双手探入了清水里。
“你干嘛要多管闲事呢?”
小雪舞回风是又气又恼,这种话,本不应该由她这个做女儿的来挑剔,父女二人眼下四处躲避风声,什么处境,父亲也不是不知道,生气之余,更多的是替父亲担心,怕父亲一不小心,暴露了身份!
“那你忍心,看着他们母女俩死在刀下?”
没有生气、没有指责,纯粹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教导。这席话仍然是背对着小雪舞回风讲的,似是从小雪舞回风大病一场之后,便鲜少、再没有对女儿轻易动过脾气。
“不想。”
小雪舞回风摇了头,耷拉个小脑袋,唇不自觉嘟了起来,这似乎已成了她长年累月的习惯。每次自觉不该太骄纵了之时,便会这般模样。
“那就成!”
“那人怎么连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都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