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魔鬼,你这个魔鬼!魔鬼!魔鬼——”
雪舞回风一遍又一遍咆哮着,控诉着那个狠毒女人的罪行,伸出手,便要上前掐死巫残云,腹中疼痛却令她连掐住巫残云脖颈的机会都错过了,巫残云被推倒在地上,又立马爬了起来,警戒地保持了段距离。
“你坚持一下,马上就过了!”
这就是那个女人如今所能交代的,她丝毫没有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感到一丝丝汗颜,更不曾想过要立即做些什么来弥补自己的过失,这就是那个女人如今所能交代的?听听吧,那个狠毒的女人还在怎样信口雌黄!
“不要恨姐姐,姐姐是真心帮你!你忍一时的痛苦,就可以换来长久的安乐!这孩子一定要打掉!绝对不能要——”
“你这个魔鬼——”
雪舞回风作势又要伸手掐面前人的脖子,虎口按上巫残云脖颈的瞬间又被反手拿掉,如今腹痛难耐的她根本就不是那个人的对手,到最后,只能化作无助捂着腹部痛苦深吟。孩子,不是这个做母亲的狠心不要你,而是没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你……
“挺一下!马上就过去了!”
那个狠毒的女人知道什么?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她又怎么可能明白,那个孩子对雪舞回风的意义?她以为,这是在帮雪舞回风,她错了,这样只会增加雪舞回风对她无止境的恨意。
“要打胎也是我亲手来打!我的事不用你来管!”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胎儿一天天长大,要打胎就要快!多耽搁一天对你身体就多一份危险!胎儿已经保不住了!你快给我躺下才是!快呀——”
还要做什么?那个狠毒的女人还要用她那些所谓的关心,将雪舞回风入另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吗?她的那些惺惺作态,雪舞回风都不需要!统统都不需要!雪舞回风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杀死她孩子的凶手!一辈子都不会!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回风——”
狠狠甩开巫残云按住她双肩的手,那个抓了狂的女人头也不回地从房间出口处奔出,最后敲打在巫残云心上的,是雪舞回风带着满身疼痛,扶着墙壁从楼梯口急匆匆跌走下去的脚步声。
不可以,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没有她的允许,谁都不可以伤害这个孩子!没有她的允许,谁都不可以将她的孩子带离!她要这个孩子!她要这个孩子,老天爷你听到了吗?
当巫残云跑下楼梯,最后追出客栈的时候,雪舞回风已经消失在了阴暗的巷子深处,充斥在街头巷尾的,只剩下另一个黑衣女子不停息的奔跑和无止境的呼喊,呼喊着那个名字。回风……
崎岖的山路上,雪衣女子持着剑,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着,她目前所居住的地方,就扎根在这片灌木丛林的深处,此次下山,便是要搬开一直压在她心头的大石,也是那个一直背负在她身上的使命——向枫臣秀一下战书。
她明明知道的,即便已经知道了红叶飞镖的秘密,她也不可能打破红叶飞镖这个武林神话,那些深不可测的招式,也远远不是资历尚浅的她所能破解的,到最后,那个女人还是义无反顾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这半年以来,每一个夜晚,雪舞回风无不是在辗转难眠中度过,她骗不了自己,她好怀念扶桑的那段日子,越是怀念,越是痛苦,如今她再也无法忍受,她不想这痛苦再延续下去,所以她决定跟自己撒一个谎,也跟身边关心自己的人撒一个谎。她可以的。
这场决战,如果死的是枫臣秀一,那么她完成了对自己父亲的誓言;如果死的是她,那么她的痛苦将会得到解脱。雪舞回风好希望,死的那个人会是自己。
雪舞回风做梦也没有想过,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见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也是这辈子最想见而又不能见、注定会与她再次相见的人,她此生唯一的挚爱——枫臣恶少。
一切都不是巧合,那个男人是在探子的引领下,上山来寻找她的。这半年以来,枫臣恶少走遍了大江南北,只为寻找一个叫雪舞回风的女人,多少次,他徘徊在扶桑的枫林乱石之间,一遍又一遍呼喊着那个名字,多少次,他理直气壮守候在那座云雪山庄的大宅门前,却守不来那道令他为之理直气壮的身影。
是爱恨的纠葛?又抑或命运的纠缠?那一刻,分隔太久的他们,只是双目迷茫遥望着对方,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彷如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他们都分别了太久太久;那一刻,四目相视的他们,眼底分明有太多千言万语,却惊诧于言语的无法诉诸,他们都太庆幸这场命运的恩赐。感谢上苍,又重新将那个人带回了我的身边。
他们甚至不敢,肆意酣畅地流泪,任凭泪水洗刷他们为思念折磨得日渐消瘦的脸,即便是一滴泪水的遗落,他们都害怕那是倒映在瞳孔晶莹的幻象;两个人明明如此相爱,却谁都没办法跨出那一步、令他们拉近彼此距离的步伐,仅仅是一记脚步的轻微,也会让两人重逢的画面碾成碎片。
一步一步,那个男人起动笨重的脚步,直至确定眼前所见到的不是幻想,直至确定遥远的伫立着的那个人是真实的、他的妻子,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改变,他奔上前将妻子拥入怀里的决心。
那刻深情偎依的男子闭上了眼,只要这样紧紧地抱着,哪怕此刻仅仅是做梦也好,只要这样紧紧抱着;那刻在男子怀里的女子嘴角挂着欣慰的笑容,只要感受着他的气息,哪怕生命仅仅只剩下这一秒,只要感受着他的气息。这一刻,他们都等得太久太久,付出的代价也太多太多……
她多么想伸出手臂,回应他那炽热浓烈的爱;她同样多么想亲口告诉那个人,分开的这些日日夜夜对他的思念期盼,然而,她可以吗?当手心不受意识控制险些覆上面前人的脊背,那个女人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得不应该,她在做些什么?她在拥抱杀害自己父亲仇人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