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扫罗,来自基利家省的大数市(位于今日土耳其的东南部)。他父母都是犹太人,属便雅悯支派,血统与信仰都是纯正的。他们给儿子取名“扫罗”,(这是古代便雅悯支派最出名的名字——以色列第一位君王)。他们住在希腊化的大城“大数”,拥有罗马国籍,是大数城内有名望的家族。扫罗出生就是罗马公民,也以大数市民身份为荣。
扫罗的人际关系很好,在罗马帝国有好几处亲戚,很小的时候他就被送到耶路撒冷去上学。完成学业(所有的犹太儿童都要接受正规的教育)之后,扫罗就到一个制作帐篷的人那里去当学徒,后来他自己也从事了同样的职业。因为在纪律严格的法利赛学校接受教育,年轻的扫罗对法利赛派判处耶稣死刑从内心深处表示拥护。后来,他积极地加入了一个致力于排除基督教影响的青年爱国团体。
他总是带领着一伙年轻的暴徒,打着古老律法的幌子,不断犯下新的罪行。他几乎每天都会接触到耶稣的信徒。那些早期的基督教徒与同时代的大部分人迥然不同,他们的个人品行极其高尚。他们生活朴素而节俭,从不说谎,对穷人解囊相助。他们同贫穷的邻居一同分享自己的财物。即使在被推向绞刑架时,他们还在为迫害自己的那些人祈祷。
扫罗的转变发生在他去往大马士革的一条偏僻的小路上。当时耶路撒冷的宗教当局听说,在那个城市中有一定数量的人开始接受基督教教义。大祭司给了扫罗几封信,让他捎给大马士革的同行,要求他把那些信仰异端邪说的人送到耶路撒冷受审并处以死刑。
扫罗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接受了这个差事。但是,还没等他到达叙利亚的首都,他就幡然醒悟了。
他被蒙蔽的双眼变得澄明了:耶稣是对的,而大祭司是错的。
这是从那以后,数百万人得出的符合逻辑的结论。
扫罗没有交出信件,也没有让当局把异端分子交给自己,而是径直去见大马士革的基督教团体的领袖拿尼亚,请求他为自己施洗。
从那一时刻起,他被叫做保罗,他用这个名字成为向异教徒传教的使徒。
他放弃了自己的职业,在巴拿巴(一个来自塞浦路斯的早期基督徒)的邀请下来到了安迪奥克城。在那里,基督徒的名字第一次公开授予了那些接受耶稣教义、不再去旧的犹太教堂做礼拜的人。
保罗并没有在安迪奥克城停留多久,便开始四处漫游的传教士生活。他走遍了罗马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得到的是一个无名的罗马墓地里的一座殉道者的坟墓。
一开始,他主要在小亚细亚的一些滨海城市传教,劝说众人都皈依基督教。希腊人饶有兴趣地听他讲道,他们可以跟得上他的思路,且佩服他在化解听众的异议时采取的巧妙方法,他们欣然加入了这个新教。
但是,地中海许多港口城市的一些犹太基督徒小团体都非常憎恨保罗,他们想方设法破坏他的工作。
世世代代沿袭下来的种族偏见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得了的。那些善良的人们觉得保罗似乎走得太远了,因为他对那些信奉宙斯和密特拉的家伙们太友好了,他首先应该做好一个犹太人,其次才是他的基督教信念,而且他应该尽可能地严格遵循古老的摩西律法。
保罗竭力向他们证明,基督教和犹太教毫无共同之处。此时,他们对保罗的厌恶便转成了公开的憎恨。
有好几次,他们都试图杀死这个可恶的帐篷匠。保罗后来终于开始明白,基督教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要争取一批全新的民众,并且必须毫不犹豫地同犹太教彻底决裂。
他仍旧留在小亚细亚,但是在特罗亚(一个距离《荷马史诗》中的古特洛伊城不远的海港城市)逗留时,他下决心要到欧洲去。
他横渡了赫勒斯滨海峡,径直来到腓立比(希腊北部城市,在当时是马其顿王国的一个主要城市。约公元50年,保罗在此城建立教会)——一个在马其顿中心位置的重要城市。
他如今来到亚历山大的故乡,用他熟悉的希腊语第一次向西方听众宣讲耶稣的教义。
还没等多讲几次,保罗就被逮捕关进监狱。但是人们喜欢他,悄悄放他逃走了。
这次不幸的经历没有吓倒保罗,他决定向敌人的坚强堡垒进攻。他来到了雅典。雅典人极有礼貌地听他布道,但是在过去的四百年间,他们倾听了太多的新教义,传教士已经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了。
保罗的工作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但也没有一个人前来请求受洗。
在科林斯,保罗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这一点我们是从他写给科林斯信众的两封信中知道的。在信中,他阐释了很多有关他的思想,这些思想随着时间的流逝,离那些仍使犹太基督徒的内心倍感亲切的古老教规越来越远。
这次,保罗在欧洲住了好几年。
所有为将来传教工作的基础已经打好,他可以返回小亚细亚那个属于他自己的世界中去了。
他首先访问了西海岸的以弗所。自远古以来,在这个城市中就有一座狄安娜神庙。狄安娜(或称阿耳忒弥斯,希腊人这样称呼她)是阿波罗的孪生姐妹,她不仅仅是月亮女神,而且人们相信她还能够影响所有的生命。在他们的想象中,她比父亲宙斯的权力还要大。就像在中世纪,耶稣的母亲马利亚比耶稣受到的尊崇还要多一样。
保罗不了解这些情况,他请求允许他在当地的犹太会堂讲道。请求被获准了,但犹太人听了几次之后,便撤销了准许。后来保罗租借了某位希腊哲学家讲学的演讲厅。在那儿布道的三年,那里或许可以称得上是第一座神学院。
以弗所像耶路撒冷一样,是个被宗教垄断的城市。狄安娜神庙的祭祀活动给很多人带来了好处。那里有游客和香火。卖狄安娜头像的生意很红火,因为就像我们现在到了卢尔德(法国西南部城市,有罗马天主教圣庙)买回圣母像、在罗马买回彼得像一样,来到以弗所的人都要带着狄安娜的头像回家。
如果保罗获得成功,就会使得对于具有超自然力量、创造奇迹的女神的信仰遭到破坏,那生意岂不是会遭到毁灭性的重创?于是金匠、银匠和神庙的祭司们同几年前他们的耶路撒冷同行一样要行动了,他们像法利赛派和撒都该派要杀害耶稣一样,想要把保罗杀掉。
保罗得到消息逃走了,他的工作已经完成。
以弗所的基督教团体已经强大到坚不可摧了。尽管保罗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到访过这里,但以弗所已经成为早期基督教在全世界最重要的中心。最终确定新教义的最初几次会议,便是在这个城市中召开的。
那时,保罗已经很老了。
他经受了无数的苦难,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在辞世之前,他决定再去参观一次自己导师殉难的地方。
许多人都警告他不要去。
在耶路撒冷的所谓的基督教团体,实际上是犹太教的一个分支。那些不能原谅保罗热爱异教徒的人,一提到保罗的名字就会诅咒不止。在仍旧处于法利赛派精神统治下的这样一个城市,保罗在希腊所取得的成功根本不算什么。保罗坚决不相信这些,但是当他的脚一踏进圣殿,便立即被认出,很快被一群人围住,要对他处以私刑。
然而,罗马军队及时出面为他解了围,将他带到了城堡里。
罗马人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开始他们以为他是一个煽动革命的人,从埃及到犹大来惹事端。但当保罗说自己是个罗马公民时,他们连忙向他道歉,并打开了防备他逃跑的手铐。
耶路撒冷驻军司令吕西亚发现自己处于几年前与彼拉多同样的尴尬境地。
他没有理由继续审判保罗,但是他有责任维持秩序。
他准许保罗被带到大公会去,这个城市再次处于内战爆发的边缘。法利赛派和撒都该派长期以来一直后悔不该为了杀死共同的敌人耶稣而匆匆结盟,他们彼此间争吵不休,使得耶路撒冷的人民长期处于宗教冲突的骚乱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要对保罗进行一次公正的审判是不可能的,明智的吕西亚把他转移到城堡里,在那里他可以安全地防止暴徒的袭击。
然后,趁着还没引起太多公众的注意,他把保罗送到了总督的官邸所在地恺撒利亚。保罗在那儿待了两年多,享受着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
但是他对那些犹太大公会成员无休止的指控实在感到厌烦透了,最后他请求把自己送到罗马去,向罗马皇帝解释他的事情。作为一名罗马公民,他完全有权利这么做。
公元60年的秋天,保罗动身去了罗马。
那是一次灾难深重的旅行。
这位使徒所乘坐的船,撞到了马耳他岛的礁石上。三个月之后,另一只船把保罗和他的同伴们带到了意大利。公元61年,保罗抵达了罗马城。
在那儿,他似乎也享受了很大的自由:罗马人的确一点都没反对他,他们只是希望他不要再到耶路撒冷去,在那里他的到访会引起暴乱。他们对犹太神学也不感兴趣,当然不愿意去审判一个罗马法庭认为无罪的人。
既然保罗对于国家安全来说不再是一种威胁,他就被准许自由行动,他抓住了这个出乎意料的好机会。
他在一个比较贫困的居民区租了一间安静的房间,又开始了传道。
在最后几年的时间里,他的勇气十足。他已经是个老人,过去二十年的艰辛几乎要将他击垮了。但是,那监禁、鞭打、投掷石头(一次他差一点被他的同胞用石头砸死),那在船上或是步行的无尽的旅行,那在马背上的饥寒交迫,所有的这些,跟在世界文明的首都亲自宣讲耶稣的思想相比,都算不了什么。
他的宣讲持续了多久,或者最后结果如何,我们不得而知。
公元64年7月18日夜晚,罗马城发生了大火,整整烧了一个星期。城中十四个区有三个全部烧光,七个严重毁坏。虽然当时住在安齐奥的皇帝尼禄星夜赶回救火,把公共建筑物和私人花园开放让无家可归的人栖身,并采取措施阻止投机活动,但是仍然谣言四起,说尼禄是纵火者。有些人甚至宣称看见他站在高塔上穿着戏装,面对下面一片火海,弹奏着里拉琴,演唱他那关于特洛伊陷落的民谣。
火灾之后,尼禄大兴土木,为自己建造了金碧辉煌的宫殿。人们对他更加反对了。公开说他放火是为了自己建造皇宫。面对这种指责,尼禄选中了基督徒来承担责任,先是指控他们纵火,后来又指控他们“仇视人类”。因为当时这些基督徒大都是穷人、奴隶和异乡人,迫害他们最容易。保罗似乎也是这场大屠杀中的遇难者。
从此以后,我们再没听到他的名字被人提起。
但是现代的基督教会就是保罗的一座纪念碑。
保罗是加利利通往罗马的桥梁。
他拯救了基督教,使它避免沦为犹太教的一个小小宗派。
他使基督教成为世界性的宗教。
保罗在传教过程中表现他独特的神学思想。《新约》中有10多封书信,据说出自他的手笔。
保罗主张“因信称义”和“靠恩典得救”,竭力反对烦琐的宗教礼仪。
关于基督教的反仪式主义,恩格斯曾加以评论:烦琐的宗教礼仪造成了“人与人之间的……隔绝状态,古代东方宗教大都衰落了。基督教没有造成隔绝的仪式,甚至没有古代世界的祭礼和巡礼。它这样否定一切民族宗教及其共有仪式,毫无差别地对待一切民族,它本身就成了第一个可行的世界宗教。”
4.《圣经》的历史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