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吕端寇准等人,拿出方略。一,同张浦周旋,讨价还价拖延时日。二,暗中积极备战。将王继恩得胜之师秘密北调,会同曹玮尹继伦等人,一举歼灭李继迁。
赵官家基本上同意此议。这是一场关健性的战争,军队调配运动,筹集粮草等,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因此,赵官家便指示吕端等人,同张浦展开谈判,以赢得时间。
休息数日,双方坐下来开始认真谈判。张浦代继迁上表。大意是:继迁生在偏远,身为蕃人。然李氏世受国恩,向为中原边垒。昔日唐玄宗蒙尘避蜀,肃宗灵州义立。吾祖鞍前马后,竭力尽忠……后黄巢作乱,唐室危亡之际,吾祖挺身而出,鼎力勤王,扶唐厦于将倾……继迁无德无才,却也谨尊祖训,禀承遗志,愿世代为中原屏障,永为朝廷之邦。不敢欺天蔑祖,稍存逆反之心。然边官骄横,边民贪婪,侵我蕃人田园,吞我蕃人草地。横征暴敛,榨骨吸髓。令蕃人生存无地,活命无食。万般无奈,屡次上书于天,无奈不达天听,天不怜民。为救部众于水火,继迁只得铤而走险,舍身抗拒天兵。今皇天开眼,下情得已上达。乞禁边盗掠。复我五州旧貌。继迁将感激涕零云云。
赵官家接招后,当然不肯照准,答继迁诏曰:“先敕边郡,各谨封略,无敢相侵,内属戎人所盗羊马钱财,今并已还卿。戎惟贪狼,尚恕其罪,自今敢犯卿者,诛之也。”
经过艰苦的谈判,赵官家退了一步,开出一个李继迁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的条件。他派遣合门副使冯纳、中使贾继隆持诏,拜李继迁为富州节度使。富州去延州止二小程,其城周围二十里,二土山在其中,正当狗道岭,灵、夏并隔沙碛,川原平坦,易受宋朝控制。李继迁当然不肯奉诏,回复道:“继迁生长在平夏,肩负部族的生存重任。不敢独自苟且,更不敢窥视大郡。情愿偏居荒蛮,望朝廷收回成命,赐还小州足矣。”
李继迁不捧诏,给了赵官家口实,佯装大怒,扣留张浦于京师,授予郑州团练使。
赵官家当面下诏。张浦说道:“为陛下效力,臣之所愿。然有一条,请陛下放回继迁之母。否则,臣宁愿受凌迟之刑,也不敢奉旨。”赵官家面色不悦,沉声问道:“这是为何?”
张浦道:“陛下,世人皆曰臣乃继迁谋主,如无适当情由,贸然投身陛下,在臣为不忠,在友为不义。不忠不义之人,世人唾液即可淹死。臣不敢以不忠不义之身事君,更无颜偷生于世。若是以臣身换了李母,即可塞住悠悠众口,臣亦能心安理得为皇上效劳。否则,宁死不敢应允。”赵官家沉吟道:“继迁既以归顺,赐还其母,亦是正当。但恐爱卿有诈,以死间换活人,或待李母归去,伺机遁去,朕亦不是竹篮打水?”张浦微微一笑道:“陛下尽管放心。只要陛下放还继迁之母,臣将以母亲的名义发誓,没有天家放还之旨,臣将老死东京!如违此誓,天殊地灭!生儿为贼,生女为娼!前辈均不超生!”
赵官家一想,放回一个无用的老太太,却抽掉了李继迁的主心骨,这买卖合算。况且张浦发下这么重的誓言,断无反悔之理。当下笑道:“爱卿言重了。朕就依你便是。”
赵官家当即传旨,命张崇贵去延州,放出李继迁之母和妻子,礼送还乡,复命继迁为银州观察使。诏曰:“朕握图御宇,恭己临民,务推含垢之仁,式示戢兵之武。向者,以卿远输诚款,愿革前非。朕道在纳汗,情深赦过,特授察廉之任,厚加赐抚之恩,宠以嘉名,赐之国姓,朕之于汝,无所负焉。岂意卿未及逾年,已忘大德,胁从蕃部,擅举甲兵,攻逼城池,虔刘民庶,北恩肆恶,一至于斯。料卿所为,良切兴叹,所以旋征师旅,俾命讨平。既除手足之亲,已失辅车之势,宁保全于岁月,暂假息于朝晡。近者,累上表书,颇引僭犯。且言违背,事出保忠,今备贡输,乞加渥泽。朕以好生为德,以禁暴为心,卿倘能誓改过尤,永坚忠节,朝廷爵赏亦何吝焉。朕不食言,尔宜自省。今遣内侍押班张崇贵,放还汝母及妻小。赐卿器币、茶药、衣物等,体朕意焉。”
李继迁见到母亲,大喜。及见棺木,得知杂谋星儿病死,忍不住一阵伤心。按下悲哀和喜悦,先将母亲送入后堂,安顿下天使,这才二次进后堂,与娘亲畅叙离别之情。
张浦答应留在京师,是赵官家始料不及的。原拟他一旦坚拒,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其软禁起来。现在他接受封赏,留在汴梁,反而不好限制他的行动。为避免他同平夏军接触,令他没有时间为平夏军筹划,也为进一步拉拢他,赵官家旨喻寇准、王旦、王禹称等重臣名士,积极同张浦交往,羁绊其身,温暖其心。其实东京乃天下第一都城,繁华昌盛,自然也是天下第一。骄奢淫逸,大概也算得上是天下第一。文恬武戏,奢靡成风。只要想快活,便随时随地都有名目。自正月到腊月,春风夏雨秋月冬雪,四时八节各有千秋。众臣平日就歌舞升平,此刻奉旨游乐,名正言顺,俱节外生枝,乐此不疲。
七月七夕,乃七巧节,又名鹊桥会。节前数日,汴梁城便热闹起来。潘楼街东宋门外瓦子,州西梁门外瓦子,北门外,南朱雀门外街,及马行街内,皆卖磨喝乐。一种泥塑小偶像。为了美观,悉以雕木彩装栏座,或用红纱碧笼,或饰以金珠牙翠。贵重的,有值数千钱者。皇宫大内及贵家与士庶,都将其当作时髦玩物,争相购买把玩。
此外,有卖水上浮的,用黄蜡铸凫、雁、鸳鸯、龟、鱼之类,彩画金缕,谓之水上浮。这之外又有卖盆景的,在小板上傅土旋种粟令生苗。置小茅屋花木,作田舍家小人物,皆村落之态,谓之 板。还有用瓜雕刻成花样出卖,谓之花瓜。再有用油面糖蜜造为笑靥儿,谓之果食。满街的玩赏吃用之物,都是花样翻新,奇巧百端。如捺香方胜之类,若买一斤,数内有一对被介胄者如门神之像。
故老相传,不知其出处,谓之果实将军。还有用绿豆、小豆、小麦于磁器内,以水浸之,生芽数寸,以红蓝彩缕束之,谓之种生。各种各样的玩物吃食用具,皆于街心,扎设彩色帷帐,当街叫卖。七夕前三五日,便车马盈市,罗绮满街。
有人折来未开荷花,假做成双头莲,赏玩着招摇过市,惹得路人赞叹。小孩子折买新荷叶执之,效颦磨喝乐。儿童辈特地新装,竞夸鲜丽。至初六或七日晚,贵家多结彩楼于庭,谓之乞巧楼。铺陈磨喝乐、花、瓜、酒、炙、笔、砚、针、线,或儿童裁诗,女郎呈巧,焚香列拜,谓之乞巧。妇女望月穿针,或以小蜘蛛安盒子内,次日观看。若蛛网圆正,谓之得巧。里巷与妓馆,往往列彩楼于门首,争以侈靡相尚。
节前,寇准寇大人便下柬相邀,请如意郡主和郡马张浦,七夕之际到他府中一游。
为此,寇府居然大大地铺张浪费了一回,修饰一新。不过,用的却不是老寇的银子。他没银子,有也不舍得花在这上面。银子是老寇从皇上那敲诈来的,赵官家命他结交张浦时,他回道:“没银子。”赵官家直摇头,指点着老寇说道:“寇爱卿,朕说你什么好呢?你官也不小了,朝廷的俸禄不算。所谓树大招风,官大自富。做官做到你这个位子上,用不着伸手,那来银子的路子还能少吗?你又不傻,怎么就大姑娘要饭,死心眼呢?”
赵官家的意思,哪有猫不吃腥狗不****的,当官还有不贪污受贿的?你就不会贪污受贿弄几个银子花花?老寇苦着脸道:“咋能不死心眼,总不能让臣的老婆去偷人吧?”
赵官家气得噗哧一声乐了,笑骂:“就凭你这无赖嘴脸,到哪讹诈不下几两银子?偏偏跟朕这打擂台,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老寇呲牙一乐道:“圣上是臣的君父,是臣的衣食父母,百姓是臣的子民。人没钱都是找父母要,哪有跟子女要银子的道理?臣耍赖也得跟君父耍,敲诈勒索也得敲诈勒索君父。要不然,百姓会指着臣的脊梁骨跳脚大骂。”
赵官家捂鼻窃笑,连连摇头,啼笑皆非道:“真乃天下第一的无赖。自古没听说过敲诈勒索君父的。不过,讹诈的也算是有理。朕就忍痛,赏赐你钱百万。不许贪污挪用!”
就这样,老寇用敲诈皇上勒索来的银子,把寇府整修一新,用来接待张浦夫妻。
老寇如此用心,还让他请的陪客高峦,一上来就揶揄一番。高峦带着老婆孩子丫头仆妇一大家,摆出狠吃老寇的架式。一进门,他便冲迎客的老寇高声吟道:“水饭恶冤家。些小姜瓜。尊前正欲饮流霞。却被伊来刚打住,好闷人那。不免著匙爬。一似天沙。主人若也要人夸。莫惜更搀三五盏,锦上添花。寇大人今天不会用三毳饭,打发咱一家子吧?”
老寇嘻嘻笑道:“放心吧。本官从皇上那讹来不少银子,醉不死你也好不了你。”
高峦哈哈一笑,带着家眷进去。二门里,寇夫人笑脸相迎,拉着香奴儿的手,亲热得不得了。寇夫人亦是个可人儿,杏核眼有点三角,柳叶眉斜挑鬓角,瑶鼻稍嫌孤高,桃花口略显刻薄。热时如一团烈火,冷时似冰山环绕。精明强干有心计,寻常男子亦难讨好。任凭寇大人有通天智,却被这夫人管教的人多处不去,再好的女子也不敢瞧。
寇夫人同香奴儿是闺中好友,常常替她抱打不平。拉着香奴儿的手,亲热地说笑,没忘记乜斜着高峦,没来由地先瞪上一眼,瞪的高峦直缩脖子,这才让人带他们进去。
男客进厅堂,女客和孩子们,直接去后园。高峦一进厅堂,见王禹称等人早到了,让他惊奇的是,老寇最不待见的王旦王子明,居然也豁然在座。当时团团做揖,然后凑到王旦身边,悄声道:“猫鼠不结盟,虎狼不同道。王大人怎么肯屈尊降贵……”
王旦大度一笑,悄声道:“老抠请客,千载难逢,岂能不来。吃死他,心痛死他!”
高峦抚掌,低声笑道:“没错!咱把婆姨孩子丫头仆妇都带来了,今晚家里不开火,狠狠地吃他!”王旦哧哧直乐:“高大人,还是你好算计,俺咋就没想到哩,亏本喽!”
大家哄笑,正说笑着,就听见门上有人喊道:“契丹如意郡马张浦张郡马驾到。”
话音未落,老寇陪着张浦进来。众人起身,纷纷见礼。都是繁文絮语,不再絮烦。而如意郡主耶律承欢,却没进厅堂,与寇夫人一见如故,拉着手叽叽喳喳去了后花园。
夕阳如月,泛着刺目的银光,恋恋不舍地向下坠落。一向寂寞的寇府,在丝丝晚风中喧嚣起来。晚宴设在花园的听雨轩中,摆了三桌,两桌男宾一桌女客。男宾光鲜,女客艳丽,环佩叮当,步摇悬耀。男宾女客,穿着多是杭丝汴绣。时汴绣天下闻名,销金衣裙,描领画袜,极其工巧。张浦和耶律承欢,亦入乡随俗换上时装。整个亭中,珠翠映象,首饰生辉,冠玉流彩,丝绣泛霞,一派富贵气焰。花团锦簇的孩子们,都早早就吃饱了,跑到葫芦架下偷听牛郎织女的知心话去了。晚宴在笛箫丝弦中开始。乐人也是老寇从皇上那讹借来的。皇上大度,借一送一,又给老寇派许多下人,帮助侍候客人。
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不错眼地盯死张浦耶律承欢和高峦及香奴儿。
悠扬的乐曲声中,老寇站起来,左顾右盼看了一下,牙一呲,笑嘻嘻地致词:“尊敬的如意郡主及郡马,诸位大人,各位夫人:今夕乃七巧节,请郡主郡马及各位大人夫人光临寒舍,设宴小酌,别无他意。实为贱内过于笨拙,闻郡主奇巧,借此机会,向天女乞巧,向郡主乞巧。望郡主不吝赐巧,各位开怀畅饮。一醉方休,不醉不归。上菜!”
浮瓜沉李,鲜菱嫩藕,酸甜香爽,冰盘雪盏,流水般送上。立时,满亭生风,凉爽宜人。
耶律承欢丢开扇子,鼓掌叫好:“好凉快!真清爽!寇大人的日子,神仙难比!”
老寇瘦脸涨红,心中暗叹。这样的日子,京师大有人过。贪污受贿的官员,或仗势取财的勋贵,都能过这样的日子。但他不行,仅仅依靠奉禄,是没有这样神仙日子的。他微微一笑,含糊其词道:“感谢天恩,偶尔为之。来呀,各位共同举杯,先干一杯!”
老寇的酒杯,别出心裁,男客是“碧筒杯”,女客是“软玉杯”。“碧筒杯”是效法魏朝郑悫,用大荷叶,放在头顶吊格上,事先将叶茎刺通,荷叶盏中灌上美酒,酒从荷叶茎柄下漏,漏孔有塞,随意拔塞饮用。酒里掺杂鲜荷叶气味,分外香美,谓“碧筒杯”。
女客扯脖扭颈牛饮不雅观,改用“软玉杯”,又称“软玉盏”,它的“系列”有柑、桔、橙、柚,削顶取肉保持原状,都有清香。其实,这“软玉杯”本来为“软金杯”或“软金盏”。由于时令未到,柑橙等尚未成熟,没有金色。老寇便别出心裁,用未成熟的柑橙等,去肉作杯,取名软玉。用来盛酒,较之金杯更是别有情趣。后人金章宗有《生查子》词咏,后半阙有云:“纤纤白玉葱,分破黄金弹。借取洞庭春,飞上桃花面。”
老寇此举,高雅新颖,意境深远,令众人新奇赞叹,可算是真正的煞费苦心。
耶律承欢应声举杯,两只清亮深邃的眼珠子,却滴遛乱转。看的老寇心里直发毛,不知道这个蕃婆会玩出什么花样来。他对耶律承欢,在皇上的金銮殿上,就领教过了。
寇夫人见了,一边帮腔道:“郡主妹子,别愣着,你是主客。来,先干了这杯酒!”
耶律承欢一笑,举杯一饮而尽。男人这才拔塞痛饮,女客们也跟着浅尝或干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王禹称等便开始把目光频频瞄准张浦。金銮殿一会,大家被耶律承欢弄得灰头土脸,都是大不服气,均想借此机会,会会张浦,一较高下。
王禹称道:“孤酒难饮,行令联诗:虱去乙为虫,添几却是风。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张浦微微一笑道:“江去水为工,添系即是红。红旗开向日,白马骤迎风。”
寇准道:“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张浦道:“地当琵琶路当弦,哪个能弹?”
王旦道:“玉帝行兵,雷鼓云旗天作阵。”张浦道:“龙王开宴,山肴海酒地为筵。”
王禹称提气紧逼:“七夕星渡河,织女喜蓬花烛夜。”张浦加快:“中秋云掩月,嫦娥羞闭广寒宫。”寇准吸气顶上:“藕入泥中,玉管能地理。”张浦慢了一步,高峦接道:“荷出水面,朱笔点天文。”寇准刁钻一笑,越发加快:“醉汉骑驴,点头磕脑算酒帐。”高峦笑道:“艄公摇橹,打拱作揖讨船钱。”王禹称道:“天衣有缝因风剪,”张浦道:“花影无根向月栽。”王旦道:“月走云飞天不动,”高峦道:“水流沙滚地难移。”
一时间,形成了多数对少数,中原对边塞的格局。渐渐地参战的人越来越多,张浦高峦尽管才思敏捷口齿伶俐,但双拳难敌四手,处境越来越困难。就此下去,用不着多久就会卡壳或出错。耶律承欢和香奴儿,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一时无法相助。
尽管是游戏,可她们也不愿意夫君丢脸。香奴儿对诗词对联是一窍不通,有心无力。耶律承欢倒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虽然明白一些,但所学有限,跟不上这样的才思。可她不服气,眼珠子滴溜转着,狠命在心里挖掘所学,定要在关节时刻,助夫君一臂之力。
不说香奴儿和耶律承欢,场面上是越战越激烈。丁谓望着狞眉皱眼的香奴儿和耶律承欢,有些调笑地见缝插上:“一个佳人对月,人间天上两嫦娥。”老寇拦截道:“五百罗汉渡河,岸畔波心千佛子。”王禹称见老寇倒戈,猛吸一口气,抖擞精神,急如疾风暴雨道:“燕入桃花,犹如铁剪裁红锦。”张浦和高峦也急忙提气,倒是高峦快了一步,抢前接道:“莺穿柳树,却似金梭织绿丝。”王旦急道:“品泉茶三口白水,”张浦道:“竺仙庵二个山人。”王钦若道:“酌来竹叶凝杯绿,”老寇接过:“饮罢桃花上脸来。”
这场争斗,电闪雷鸣般持续了约半个时辰,最后王旦也临阵倒戈,张浦高峦这边,算是堪堪抵住。大家斗得都是声嘶力竭,却是兴高采烈,仍不罢休,杨忆喘息道:“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高峦笑喘道:“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丁谓嘶声狞笑道:“鹊噪鸦啼,并立枝头谈祸福。”张浦冷笑道:“燕来雁往,相逢路上话春秋。”王禹称咳嗽着笑道:“天若有情天亦老,”高峦慌忙倒过一口气,大笑道:“月如无恨月长圆。”
“罢战罢战。”寇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喘口气,喝酒喝茶,润润嗓子再战。”
大家应声罢战,欢笑着喝酒的喝酒,喝茶的喝茶,都大呼痛快。就连丁谓王钦若等心地阴暗的人,也都大呼过瘾。众人喘息稍定,忙乱于吃喝之际,耶律承欢格格一笑,笑颜如花地道:“各位大人歇息过来了吗?顺过气来没有?要是歇息好了。咱这也有两个句子,哪个大人给对对?榜首夺标鳌头挂桂冠问鼎魁元领衔执牛耳。谁来对一下?”
众人听了一愣,这是什么对子?全是元魁首一的词句,难她为排列的还蛮有意思。大家一时无对,都是面面相觑。耶律承欢也不知道自己的句子出的如何,只是不忿众人群起而攻其夫君,临时想出这么个句子,出来捣乱。见众人犯了难,她心里有点谱了。越发得理不让人地笑道:“怎么,没人肯赏脸?这么说,这个句子定然太差了,大人们不屑一对。那么听听这个如何?绝地翻羽奔宵超影逾辉超光腾雾扶翼上九天。怎么样?”
这副联就更有意思了。此乃周穆王之八骏,一名绝地,足不践土;二名翻羽,行越飞禽;三名奔宵,夜行万里;四名超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辉,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形十影;七名腾雾,乘云而奔;八名扶翼,身有肉翅。这用什么来对?众人默然。
过了半晌,王禹称叹息一声苦笑道:“郡主绝才,胜过吾辈须眉多多,甘拜下风。”
“郡主妹子,真高!你算是替咱们女人争了一口气!”寇夫人笑盈盈地接过去,乐呵呵地说道:“平时这帮爷们,一个个人五人六摇头晃脑不可一世,看不起咱女人,这回傻了吧?!还有没有好句子?也教给咱姐妹们一个,闲了没事,拿他们这帮爷们臭着玩。”
大家忍不住乐了。女人们欢笑,男人们讪笑。大家继续欢笑吃酒,直到尽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