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心理咨询所,柏皓霖驱车到东昴街,他远远地看着马力侦探所,已经一周了,马力的尸体还没有被人发现,这是他已没有了亲人,生意也鲜少有人光顾的缘故。
柏皓霖将车开到一个偏僻的地方,使用路边的投币电话拔打了报警专线:
“东、东昴街63号,马、马力侦探所有人、有人被杀了!”柏皓霖用手压住喉部,将声音变得沙哑低沉,同时故意听起来惊惶失措,方便警方排除报警人的嫌疑。
“您是说东昴街63号马力侦探所吗?”接线员确认道。
“是、是的。”
“能告诉我您的姓名吗?”
柏皓霖没有回答她,快速地挂了电话。
好了,很快就会有巡警来确认,马力的尸体即将被发现,此地不宜久留。
柏皓霖到白虎警署时已经中午,由于他是实习生,并没有受到警员的作息时间考核,时间、空间都相对自由一些,也没有人留意他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李警司办公室
何文泽死后,柏皓霖依然在刑侦五处实习,经过这一周的相处,他与李警司已经熟络起来了,李警司虽然平日不怎么管教部下,却并不糊涂。在与他的谈话中,柏皓霖感觉到李警司并不相信何文泽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只是所有的证据都对何文泽不利,他只得将心中的疑虑掩埋起来。
“皓霖,你来得正好,平虎山的结案报告出来了。”李警司说着将桌面上的文件夹递给柏皓霖。
“屋里到处都有何文泽的指纹?!”虽然知道对方为了嫁祸给何文泽,一定会将表面功夫做足,但柏皓霖没想到就连指纹也能面面俱到!
柏皓霖清楚得记得他们进入木屋后,何文泽并没有触碰过什么东西,难道是他们扭打中弄的?可是连连放着眼珠的玻璃瓶也有!这不太可能!极有可能是在文泽死后嫁祸给他的!!柏皓霖在心里叫道,不过,这像是李望龙能做的事吗?他右臂受了伤,好不容易才从何文泽那里抢过枪,事发后竟然还有余力布置这些?!
根据柏皓霖的印象,警方找到的证物里并没有少什么,而是多了一些不应该出现的东西——那些泡着眼珠的玻璃瓶好端端地放在架子上,似乎没有移动过的痕迹。
我怎么把这个忽略了!柏皓霖懊恼地想。
在木屋里,李望龙曾说还需要两个孩子才能完成他的仪式,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弃他的收藏品——很多连环杀手都有收集与被害人有关的藏品的强迫症,他们通过藏品一遍又一遍地回味杀害被害人的情形,尤其是李望龙这样执着于完成某种邪恶仪式的连环杀手,他绝不可能将自己苦心收集的藏品丢置一边!
这就产生了另一个问题:杀害何文泽的真的只有李望龙一人吗?!
想到这,柏皓霖猛然想起了什么,他急忙快速地翻找着所有的资料。
“怎么了?”李警司注意到柏皓霖神色有异,问。
“我在找报案的时间。”柏皓霖头也不抬,一边翻查着,一边回答。
找到了!记录的报案时间是凌晨五点二十一分!
不对!!
柏皓霖非常清楚地记得自己和何文泽跟踪李望龙到平虎山时才凌晨两点多,制服他没用多长时间,那时何文泽就已经拔打了报案电话,也就是说报案的时间不会超过凌晨三点,可是警方的记录,是接近凌晨五点半才接到李望龙的报案,整整晚了两个半小时!!
从TMX市到平虎山只需要四十分钟,就算木屋的位置偏僻,抵达现场也只需要一个小时,而这两个半小时就足以发生很多事了!比如:李望龙找来了帮凶!!
“时间上有问题?”李警司端着茶杯,询问道。
“李警司,跟你相处这么长时间,我知道你绝不是会歪曲真相的人。”这话并不是拍马屁,从柏皓霖进入这间办公室起,他就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李警司年轻时是一个很能干的警探,但到了中年时期就不得志了。赵署长比他年轻许多却已荣升至署长,他的年龄已临近退休,却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司。李警司并不是能力不足,而是不愿溜须拍马,才会得不到重用,他也看透了这一切,变得不问世事。
“哦?这是对我的侧写吗?”李警司笑道,“那么你想说什么?”
“其实到木屋抓捕李望龙的不只文泽一人,还有我。”柏皓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即使文泽牺牲已经过去了一周,但这件事就像刺穿他心房的利刃,只要一想起此事心脏处依旧会隐隐作痛。
李警司瞪大眼,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似乎在责怪他为什么不早说出来。
柏皓霖沉沉地叹了口气,从自己和何文泽开始调查曾昱的失踪案开始说起,将他们如何发现李望龙有问题,如何跟踪他到小木屋、自己为何先行离开,以及在文泽死后自己想尽办法还他清白却尽是徒劳的无奈和无力感,柏皓霖将他一周来的郁闷和烦忧都倾泄而出,只是隐去了自己的计划。
听了柏皓霖的话,李警司沉默了,他闭上眼,皱紧眉头,非常痛心的模样,过了许久,他才睁开眼,道:“你是说在抓到李望龙时,文泽就已经呼叫了后援了吗?”
“是的。”
“可是结案报告上并没有这通电话的记录。”李警司翻开报告,指着上面的文字说。
“我不会记错的。”柏皓霖也觉得事有蹊跷。
李警司没有说话,他按下了电话的免提键,拔打了警务专线:“我是PD56284,李立安,请帮我查一查6月24日凌晨二点到三点,有没有收到PD76916何文泽的呼叫?”
“好的,请您稍等。”电话那头传来座席专员敲打键盘的声音,“有的,不过在七分钟后被PD67593的彭警官取消了,说是误报。所以中心招回了出警的警员。”
“彭宾?!”李警司惊诧不已,他没想到此案居然牵扯到了彭宾。
柏皓霖并不惊奇,彭宾早就知道了这事,所以他才会暗中警告自己闭嘴。那么彭宾究竟参与了多少?难道他就是帮助李望龙杀害文泽的帮凶?难道就是他故意扰乱警方的视线伪装了证据?!他是警察,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将是非颠倒!!
柏皓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心中被愤怒和憎恨充斥着,越发觉得自己将矛头对准彭宾这个警察中的败类是正确的!!
“难怪……,难怪……。”李警司挂了电话后,也陷入了沉思,他蹙着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嘴里喃喃道。
“李警司,有什么问题吗?”柏皓霖问道。
“我就觉得李望龙这个名字特别耳熟。他的爸爸叫李鹰,是招商局副局长。”
“这我知道,可是一个小小的招商局副局长能有多大的权利让彭宾替他卖命?”
“哎,关键不是李鹰,而是他身后那腐化堕落的集团!!”李警司正色道,“如果你关心政治的话,应该知道近年来什么民主竞争已经是形同虚设,竞选什么的都只是为了让国际社会无话可说的档箭牌。事实上两党暗中已经有了更替协议,简而言之就是表面上大打出手,实际上却是井水不犯河水,皇帝轮流坐,这就意味着缺少监督!!李鹰的官职虽然不大,但他手中的权利可不小!本市的很多工程都是由他牵头负责,工程里面的钱权交易可就多了去了!!你也知道连任需要上下打点,参加竞选也要资金。说到底,他就是政府要员和商人之间的一个皮条客!”李警司义愤填膺地说,对这种状况却也无能为力。
柏皓霖一直在学校,虽然对此等肮脏龌龌事早有耳闻,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体味到政治的腐败!
“李鹰在政界吃得很开,彭宾能不卖他面子吗?”李警司总结道。
“这可是好几条人命啊!!他们就能这么昧着良心?!”柏皓霖怒斥着。
“唉——”李警司沉沉地叹了口气,“在这个城市,法律早已沦为了特权集团的玩物,哪里还有什么公平公正可言!以后你就知道了。”
柏皓霖不再说话,却在心里回答李警司:公道是执行出来的!既然这世间的法律不能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那么,我将代替受害者对他们进行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