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晌的时候,还不是好好的吗?这会怎么就突然病了?”潘竹影非常不满,公子少爷来捧你的场,你却不来迎接的,这像话吗?没准,老子一高兴就能赏你百八十块大洋的,所以他认为,采菊不亲自来迎接,就是慢待了自己。
“弟弟,别那么计较了,远来都是客呀。”姐姐潘竹梅说
“大少爷,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等会儿我让采菊亲自给你端茶,还不行么?”老班主连连是诺,点头哈腰地应付着,不敢有丝毫大意。这些公子少爷就是你的衣食父母,不捧能行吗?要是他不高兴,你还能在龙城待吗?这个采菊呀尽给我捅娄子!
“好了好了”潘竹影想到采菊今天晚上还要为自己做点小事,就说:“我不计较这个事了。”
“还是大少爷宽宏大量,大少爷。这边请,”老班主把潘竹影,引到剧场中间,这是临时搭起的油纸棚子,中间还放上了两张地八仙,应该就算雅座吧。
这个地方专供东关潘家,西关杨家使用,老班主知道潘杨两家素来不和,表面上你兄我弟的,暗地里勾心斗角,所以,老班主把两张桌子做了隔界。他也知道,这个潘竹影就是个好色之徒,去年就把他的一个女弟子的肚子搞大了,给了点大洋就完事了。但是,人家是大少爷啊,是财神,戏班到此,还得捧着他,供着他。
潘竹影还没有落座,门口又报:“西关杨二少爷到——”
老班主忙对潘竹影说:“大少爷,您请坐,我去招呼一下杨二少爷。”
“怎么,本少爷就不要伺候了?”潘竹影拉下脸来,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要,要,怎么能不要呢,只是二少爷刚到,我是这个戏班的老人,也该略尽地主之谊啊,潘大少爷你知道我们戏子的不易,就高抬贵手吧!”老班主对这两家是谁也不敢得罪呀,只能捡好听的说啊。
潘竹影挥挥手,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去吧去吧,真烦人。”
正说着,杨绍东就到了。大少爷杨绍南也到了,潘竹影的姐姐潘竹梅也过来落座,老班主忙的不亦乐乎,脸上还一直挂着笑容,不管你骂也好,打也罢,乐呵呵的样子不会改变,这就叫世故,这就叫圆滑,没有这两把刷子,就别想混。
看看两家少爷们都到了,老班主像请示领导一样的问道:“几位少爷,开场吗?”
“开场,开场,早******该开场了。”潘竹影不屑一顾地说,
潘竹梅说:“弟弟,说话注意点,这是杨家的地盘,别那么张扬。”
“姐,我知道你跟杨大少爷,有点那个意思,不是还没过门呢,别尽护着杨家。”潘竹影跟姐姐挤眉弄眼的。别看这姐弟俩是一母生,姐姐是乖巧懂事,弟弟偏偏就是个惹事蒲包。
杨家兄弟知道潘竹影的话是挤兑他们,有潘竹梅在场,他们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催促老班主:“开场的锣鼓怎么还不敲呀?”
“这就敲,这就敲。”说罢,便向后台高喊:“开——场——啰!”
锵锵一锵一一锵——,开场锣鼓敲响了,剧场里顿时鸦雀无声??????
踩着锣鼓点,采荷走到上场的出口处,紫色的大幕徐徐的拉开了,梆子已经敲响了“台台一台——”的点子,这个时候,就是演员必须出场了。采荷却停了下来??????
后台的演员们都急了,个个都在心里喊:采荷,采荷该上场了!
采荷似乎有些慌乱,她的心在扑楞扑楞地跳个不停,这毕竟是她第一次正式演出,怎么能不紧张?她不光心里十分紧张,紧张到两腿都有些发抖,手心都出汗。主要是担心自己会演砸了这场戏,给戏班丢脸,对不起师父。她想努力平复一下自己,能不能少紧张一点?然后在上场!
谁知道,越想不紧张,抖得就越厉害,自己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
这时候,采菊已经悄悄地来到了现场,躲在一个僻静之处,观看采荷的动静,等着看采荷如何献丑呢。
采荷开始怯场了,采菊心里高兴啊,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她的嘴角不经意露出了一丝冷笑,我看你怎么丢人吧。然后退了回来,往后台走去。
没办法,鼓师们只好又第二次敲响了上场的锣鼓点,催采荷上场,演对手戏的大姐站在她的身后:“三妹,不要怕,上吧,到了场上,只要亮开嗓子,就什么也不怕了。鼓起勇气,上——”大姐又推了一把,采荷终于心一横,踩着锣鼓点上场了,尽管腿还有些抖,到了场上,走了一个小圆场,采荷感觉到自己的腿不抖了,胆子也大了起来。
场下已经有些骚动了,再迟就不好控制局面了。有的已经在小声嘀咕了:
“出什么事了?哪有敲第二次上场的锣鼓点?”
“怎么回事,该上场不上场,耍大牌吗?”
观众们在嘀咕着,有的人已经开始嚷嚷了······
采荷亮开了嗓子,台下才渐渐地静了下来,杨绍东首先听出了声音不对:“这不是采菊的声音呀?这是谁呀?不过音色还不错。”
潘竹影也听出来了,这根本不是采菊的声音:“******,换人也不跟老子说一声。”
不过,他们很快停止了议论,因为那声音有些特别,很快吸引了他们,聚精会神听着采荷的演唱。
优美的旋律在剧场的半空里盘旋,甜甜的声音听得人们入迷了,这声音悠扬,淳朴,象谆谆的教诲,又象娓娓的谈话,一直唱到人们的心里,又从心里唱出来,弥漫着整个剧场。也许歌声已经越过漓江,河水演出伴奏;几翻回荡往复,一直辐散到县城以外的乡下。这歌声又仿佛是一个暮春的早晨,霏霏的毛雨飘飘然地洒在脸上,引起润泽、轻松的感觉。新鲜的微风吹动你的衣袂,像爱人的鼻息吹着你的手一样,心里有一种极其舒服的感觉。
发现玉镯了,采荷踩着锣鼓点走了一个小圆场,“台台一台一一台——”采荷应该弯腰拾起玉镯,采荷却把手缩了回来,人们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怎么回事?演员忘了拾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