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菊还真的把采荷给叫来了,嘴上说:“妹子,我找你,就是给你说戏的,”
采荷愣住了:“二姐,你给我说戏?”采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戏词都不准别人哼哼的,师父教自己戏,都是瞒着采菊的,今天怎么啦?是发烧了,还是老年痴呆了?居然主动给她说戏?
采荷伸手摸摸采菊的脑门:“不烫啊?”
“我的头有点疼,但是不发烧。”
采菊是没安好心的,并不是真心给采荷说戏,而是想对采荷使坏心眼了,如何让她出出丑。采荷心底实在,当然不知道采菊的恶毒用心了。
采菊说:“妹妹,姐今天我是真心给你说戏的,就是想你帮姐姐顶一场。我的头有点疼。”
采荷听了采菊说要她顶场,不禁有些惊恐,连忙推辞:“不行不行,二姐,我怎么能顶场呢?二姐,你是开玩笑的吧?”
“你看像开玩笑吗?我不是开玩笑的,我是认真的!我已经跟师父说了,我的头疼得厉害,今晚恐怕上不了场,你今晚就替我演一场,就算你帮姐姐的忙吧。”采菊不露声色地说,还像哀求采荷一样。
采荷愣愣地看着采菊,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以前,对她的角儿非常敏感,谁要是学学她的戏,准把谁狠狠地臭骂一顿。今天却要主动给她采荷说戏,并且让采荷顶场。真是太阳打西边出了。要是以前打死采荷也不信啊!
“二姐,今晚,演的可是拾玉镯啊,我哪能演呀。”采荷有些不知所措地,东一句,西一句地推辞说,“我真的演不了啊,二姐!”
“姐姐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火海,不就是顶一场吗?再说了,师父不是已经跟你说过戏吗?今晚就当是帮帮姐姐的忙吧,你已经有基础了,我再给你说说,还来得及的,不要怕。”采菊揭了采荷的老底了。说的话儿是又敲打,又施压。
“不行,不行,我,我演不了那个角。”采荷还是不答应,“师父是说过两回,我也没认真听啊,根本演不了这个角儿。”
“这么说,妹妹就是不想帮姐姐的忙了?”采菊步步紧逼,不给采荷留退路。
“不是我不想帮,这也不是想帮就帮得了的呀?这是演出,不是干活。”采荷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不就结了,只要你想帮就行,来,来,现在,我就给你说戏。别耽误时间了。离演出还有三四个小时呢。”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采荷想不答应都难呀。
说着,采菊真的就开始给采荷说戏了,还边说边做,给采荷做示范。采荷的心里渐渐地高兴起来,毕竟是二姐在教自己呀,不管她出于什么用心,什么目的,学戏还是自己所希望的,学就学吧。采采荷也认真地跟采菊学了起来。
学着学着,采荷有些糊涂了:“二姐,这发现玉镯后,我听师父说戏是一个圆场,你演也是一个圆场就拾起玉镯了吗?怎么要我走三个圆场啊?”
“怎么,你还怀疑姐姐什么吗?”采菊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采荷,“我是正儿八经地给你说戏。别疑神疑鬼的行不行?姐姐怎么教,你就怎么学就行了。你对姐姐还不放心?”
“我哪有对姐姐不放心的这种想法?姐能教我戏,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还敢怀疑呢?”采荷有些诚惶诚恐,但心里想不明白,二姐为什么要加戏呢?我要怎么应付呢?采荷在寻思着解决的办法。
“那好,妹妹既然这么说了,姐姐还能不相信妹妹?妹妹你就照我说的做就是了,姐姐也相信妹子一定行。”采菊净是给采荷带高帽子。
“好吧,我听二姐的就是了。”采荷也横下一条心来,管她呢,她怎么教,我就怎么学,上场再说,戏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不能给尿憋死。
采菊见到采荷相信了自己的话,心里非常高兴,采荷啊采荷,姐会那么心甘情愿地给你说戏吗?你就等着被人轰下台吧。看你下回还拿不拿我当回事?
采菊真的撂担子了,老班主也没有办法,戏班里的头牌耍脾气是常有的事。采菊这孩子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以前也不是一回两回撂担子了,那几回还知道是什么原因,只好拉下老脸去好说歹说,许诺兑现她的条件,最后又上台演了。这回不知道什么原因,怎么劝她也不听,老班主也就没有再劝她了。就随她去吧,我得抓紧培养新人才是真。这就叫现上轿先扎耳朵眼。
老班主到处找采荷,也想给她说说戏。老班主知道,这个采荷,天资不错,嗓音也很好,自己也高兴过,当初的十个铜板没有白花。
这个采荷从来都是一副马马虎虎的样子,做什么事都不认真,所以老班主不敢让她挑大梁,也对她不放心,现在,只好没牛使犊子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以前,自己也瞒着采菊给采荷说过戏,就是想让她在关键时刻救个急,万一这采菊有个头疼脑热的,让她顶个一两场,当初也没有别的想法,
老班主真的没想到,怕什么就有什么,采菊真的撂担子了,给采荷说戏,只是有个预备,现在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老班主找了一圈采荷没找着,心里正发气呢,这孩子到哪儿去啦?想用她的时候,一个个都不见了?后来一个徒弟告诉他:“师父,不用找了,采菊在跟她说戏呢?”
乍一听,老班主还不信呢,采菊会有这么好心?就悄悄地走过去看看,看到采菊真的在跟采荷说戏,老班主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说实在的,老班主的心里对采菊还涌上了感激之情呢,到底是自己一手培养的,没有把师父闪在一边。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心里想,采菊或许真的有什么原因不能演出的吧?刚才,是不是错怪了这孩子?
到了晚上,观众们早早就陆陆续续地进入了剧场。
老班主和几个男徒弟热情地招呼着观众。今晚有演出的徒弟们已经开始化妆了。
化好妆的主角有时也会来到这前台给前来看戏的人施礼,感谢诸位捧场。今晚,采菊就没有露头了。
龙城两大家族,东关潘家,西关杨家都是送的票,不过老爷夫人不来,要是想看戏就把戏班请到家里唱,少爷小姐就是常客了,他们以看戏为乐。
观众到时,演员们忙着给他们递茶送烟,有的是递上卷好的烟卷,有的习惯自己卷烟的,则递上烟叶,因为卖票的收入不是太多,赏银就不好说了。如果说,一个晚上卖票能有十块八块的银子,有时候,赏银能达到几百块呢。
所以热情招待观众,是每一个戏班的必修课。
“东关潘大少爷到——”一个徒弟吆喝说。
老班主连忙迎了上去:“给大少爷见礼。给大小姐见礼!”潘竹影是和他的姐姐潘竹梅一块来的。
“免了,免了,采菊呢,怎么没见到啊?”潘竹影只是看了老班主一眼,没看见采菊心中就有几分不快。
“谢大少爷念叨,采菊偶有不恙。正在休息,等会儿我让她给你端茶。”老班主知道,许多观众就是冲着采菊来的。现在还没有到说采荷顶场的时候。如果说了,有些观众会要求退票的,真的就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