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幸脸上挨了一拳,五颜六色的可不好看。到了家,陆老实和陆李氏都惊慌了,心疼得要死。
“哎哟,娘的宝贝儿子,谁打的你?”陆李氏眼里含泪。
“儿子你告诉爹,爹找他去!”陆老实撸胳膊撸袖子的,义愤填膺。
“哪有,我自己摔的。”陆幸一副大惊小怪的表情。
当晚夫妻俩可心疼了一阵,陆李氏拿来药酒在陆幸脸上揉了得有两个时辰。陆幸觉着自己的脸皮都脱胶了。
睡觉的时候,他躺在那儿,波妞趴着,两只手杵着脑袋,两只小脚丫摇啊摇,小嘴对着陆幸脸上的淤青吹气,呼啊呼啊,说:“不疼,不疼。”
陆幸把她的脑袋摁到枕头上,没好气的说:“睡觉。”
翌日,陆幸西里呼噜吃过早饭,便急不可耐出了门。他走得甚急,和迎面来人撞了一下,也没停下,直接匆匆走过去了。
“哼,没教养的东西。”被撞之人不耐的拍了拍自己新做的锦缎衣袍,又负起手,挺个大肚子,威严十足的一步一步往前去。
到了那家粥铺门口,里头的陆老实一眼看见了他,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堆起了笑迎过来:“傅爷您来啦!里边儿请!”
不知道为什么,傅爷来喝粥变得越发频繁了,原本只是每个月收钱的那一天来一次,现在却是隔三差五的来。这让陆老实心里沉甸甸的感到紧张。
原本喧闹的粥铺里顿时安静了许多。傅爷照例的在老座位坐了,照例要了一碗粥,一张饼。
“好嘞,您稍等。”陆老实擦了擦汗,飞快的跑去盛粥拿饼。
傅爷微瞌了眼,心情颇为不错,轻轻哼起了昨儿新听来的小曲儿,只是等粥和饼都上齐了,他的脸便沉了下去。
上粥的居然不是那个俏娇娘。
“傅爷您慢用。”陆老实笑到脸都要抽筋。擦了擦流个不停的汗,转身想赶紧走。
傅爷却忽的又笑了,拿起勺子小小的喝了一口,对陆老实说道:“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陆老实显然的没反应过来,不明白这位傅爷平白无故的关心自家一个小粥铺的生意是为何,怔了怔,略微诚惶诚恐的说:“托傅爷的福,还过得去。”
傅爷很官面儿的呵呵了两声,斯斯文文的吃了一口饼,一边品味着一边说:“你家几口人啊?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店里忙?该请几个伙计才好嘛。”
陆老实擦了擦汗笑道:“就三口人,小门小户的。这铺子小本儿生意,又不是大买卖,请不起伙计。”
傅爷点了点头,端起粥碗喝了几口,便放下了。他站起身来,负着手在店里溜达了几步,四处瞧着,仿佛这小破店突然间有了什么诗情画意的地方。陆老实战战兢兢的陪着笑,不明白这位大老爷要干什么。
溜达着,便溜达到了通往后宅的那扇门。傅爷好奇的说:“这里是——”
“噢那是小民家的内宅,一家三口生活——”
陆老实话未说完,傅爷就直接迈步进去了。后宅是家属女眷的生活区,哪是客人能随便进的?可傅爷问也不问就这么进去了,陆老实想拦又不敢,只得急忙的跟过去。
傅爷迈着方步观光似的就在陆老实家的后院里四处溜达开了,仿佛领导考察,面带微笑让人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陆老实诚惶诚恐的跟在后头,不知所措。
“这间是——”傅爷指了指正中位置的那间房间。
“那、那是小人夫妻俩的房间。”陆老实赶紧解答。
傅爷哦了一声,又指了指陆幸的那间房:“这里呢?”
“那是小人儿子住的。”陆老实答道。
话落,波妞从房间里出来了,看到有个陌生的大叔,便倚着门一动不敢动。
傅爷皱了皱眉,陆老实赶紧解释说:“那是我家刚买的童养媳,我、我儿子这会儿上学堂去了。”
“哦,呵呵呵,上学堂好啊,小娃娃就得上学堂,将来才能有出息。”
陆老实连声说是。
傅爷仿佛是忽然想起来似的说:“原本在粥铺里忙活的那个妇人,便是你的媳妇儿吗?”
“对对对,正、正是贱内。”
“哦——今儿怎么没见人?”傅爷直接问道。
别人的媳妇儿,便是多看一眼都是不应该,这位傅爷却开口询问起一个丈夫他的媳妇儿去哪儿了,实在是太欺负人。可陆老实却不敢不答,低着头不敢看傅爷:“她、她回、回娘家了。”
平生头一次说谎,还是对一位官老爷,陆老实浑身冒汗,站都快站不稳了。
“哦——”傅爷斜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忽听得正房内传来细微的声音,他眼风飘过,就隐约从门缝儿里感到屋里有人。
傅爷点点头,笑道:“不错不错,看到本地百姓都能安居乐业,本官也就放心了。”说着仿佛是考察的极为满意,迈步往外走了。
陆老实松了口气,怀着劫后余生的惊喜,赶紧着去送傅爷。
“你平常不出去应酬吗?”傅爷随口道。
“不、不出去。店里整天的忙活,空闲下来还不得抓紧时间休息。没、没什么可应酬的。”陆老实道。
傅爷呵呵一笑:“那可不成呀,男人还是要多出去应酬,和朋友去喝几杯也是要的。”
说着话,就出了粥铺的门了。陆老实点头哈腰的欢送:“傅爷您慢走啊,常来!”说完他就恨不得打自己嘴巴,还常来,最好别来!
而一出了门,傅爷脸上便结了冰,阴沉沉的仿佛要下冰雹。
走在街上,一路的时常有人上来讨好的叫一声:“傅爷,您逛街呐?”
傅爷只点点头,也不多说话,并没有要赏脸给他人攀谈的机会。那些人也很知趣的走开了。
不紧不慢到了一条寂静的巷弄里,里头有一扇偏门。傅爷过去了,偏门的看护立刻恭恭敬敬的将门打开,请了傅爷进去。
这是百花楼专供特殊人物进出的后门。毕竟像傅爷这种官府里的人,总不能堂而皇之的和一群平头百姓一样闹哄哄的一齐走大门,影响不好。
一切照旧,“天上人间”包间,是专门为他留的。
不用人吩咐,自有手下人去厨房点来一桌菜,还有两个新近最得傅爷欢心的漂亮姑娘。
“傅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下去吧。”
“是,您慢用。”手下人便退出了门去,将门轻轻带上。
“傅爷,您喝酒。”坐左边的姑娘乖巧的斟满一杯,纤手端起了送到傅爷嘴边。
“傅爷,您吃菜。“坐右边的姑娘娇媚的说着,夹过一片牛肉送到了傅爷嘴边。
傅爷张嘴吃下,伸手一把搂过了两个姑娘。但并没有心情变得更好,越想火气越大。
“傅爷有心事吗?”左边的姑娘温柔的问道,将一对鼓鼓的白兔轻轻压在傅爷的身上,若有似无,忽轻忽重的摩擦着。
傅爷眼睛看进那一片肥美的白腻里去,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陆李氏包裹在粗布衣裳中鼓囊囊的胸脯,随即浮现出了那豹子似的有力小腰,还有那丰挺的臀……
他奶奶个熊!竟然敢躲着老子!
他恨得牙痒痒,忽然伸手猛的扯下了左边姑娘桃粉色的胸围子,在姑娘一声娇媚的惊呼声中,两团白腻冲破牢笼似的往外弹了出来,上上下下的晃悠。
傅爷一头扎进去,张嘴便咬住了其中一团,仿佛要吞下去似的用力。姑娘痛呼一声,也只能咬牙忍住。
同时傅爷一只手抓住了右边姑娘的头,不由反抗的将她摁到了自己的胯下。
门开了,朱老板一边迈进来一边笑道:“傅爷,来了也不说一声儿呢,害兄弟我白白挂念着。”
见着了里头的情景,朱老板呵呵笑着仿佛没看见,自去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了。抄起筷子,夹了一片鱼肉。
“嗯,今儿这鱼可不错啊,傅爷你得尝尝,我楼里新请的厨子。”朱老板笑道,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傅爷从胸脯软肉堆里抬起脸来,仰头灌下一杯酒:“再好的佳肴,今天也没胃口。”
“哦?傅爷今儿是有心事啊!”朱老板笑容不变,眼角撇到那位姑娘的胸口赫然流出了血来。
“妈了个巴子,说来就有气!区区庶民,竟敢和老子玩儿心眼!”傅爷道。
“傅爷指的是——”
“就我看上的那个娘们儿,今天我去,居然躲着我,她男人还骗我说回娘家了,奶奶个熊,耍老子!”傅爷狠狠的在左边姑娘暴露在外的胸脯上揉捏,仿佛是在捏陆李氏的出气。
朱老板哈哈一笑,说:“他们那是有了戒心了呀。看来这妇人不容易上手噢!”
傅爷闭上了眼睛,伸手将桌底下姑娘的头又摁了些下去:“可恨她男人一整天的也不知道出门,傻了吧唧的就知道窝在小小的粥铺里,害的老子都没机会。”
朱老板笑道:“这还不简单?”
傅爷一喜:“你有办法?”
朱老板抿了一口酒:“老实男人什么好东西都没尝过,只要让他尝一次,他就会很快的深陷其中了,拔都拔不出来。呵呵呵,这种人,最好控制了。这件事,我来办,傅爷就静候佳音吧。”
“哈哈哈哈,那就等朱老板你的好消息了。”
两人大笑着碰了个杯,傅爷将一杯酒一口喝尽,忽表情一僵,浑身哆嗦了一下,便舒畅的吐出一口气。
那姑娘捂着嘴,急急的跑出去了。
陆幸守在李翠翠家门口,手也拍红了,嗓子也喊哑了,也没能换来李翠翠一丁点儿的回应。
他知道李翠翠就在屋里面,也明白要一天里就扭转李翠翠二十来年的观念实在是不可能,只能用“铁棒磨成针”来劝慰自己。他咬了牙发狠,想自己两世为人,枪林弹雨刀山火海什么没见过,还撬不开一个寡妇的心?
“翠翠姐,我要定你啦!这辈子就缠你!缠到你烦,缠到你接受为止!”陆幸趴在门缝儿里喊。
喊完了,他就干脆坐在门槛上,唱起了《单身情歌》:
抓不住爱情的我,总是眼睁睁看它溜走,世界上幸福的人到处有,为何不能算我一个……
爱要越挫越勇,爱要肯定执着,每一个单身的人得看透,想爱就别怕伤痛……
只是慷慨激昂的旋律从他娃娃音的嘴里出来,实在没多少感染力。
那古怪却又动人的歌声透过门缝儿流进屋里去,淌进了翠翠的耳朵里,翠翠便有些痴了,那些简直不知羞耻大逆不道的词儿,每一个字都撩拨着她的心。
这家伙,到底哪听来的这许多古怪曲子?李翠翠真有些恨。
一曲唱罢,又接一曲《老鼠爱大米》……
陆幸便坐在那儿唱了半天的歌儿,那歌声引得左邻右舍都来瞧稀罕。他是不为所动,心理素质一流,却让屋里的翠翠又羞又恼,恨恨的一跺脚,想自己都没脸出门了!
唱完,陆幸涎着脸朝门缝儿里说:“翠翠姐,好不好听?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给你唱歌儿。”
没办法,实在是口渴。
翠翠心说,可恶的家伙,有本事你刮风下雨每天来。
结果第二天当真下雨了。
而且陆幸当真又来了,还吸取了昨日的教训,准备充分,备足了水和干粮,是个二十四小时备战的势头。
他在门槛上坐下,望了望天,道一声好一场豪雨。然后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他笑嘻嘻的贴着门缝儿说道:“翠翠姐,早上好。吃早饭了没?没吃吗?哎呀,早饭是一定要吃的,不然容易得胃溃疡。那什么,那我就唱了啊?”
先来了首应景的《阳光总在风雨后》。
这是首温婉的歌,配上他的童音,比昨日的《单身情歌》好听多了。
李翠翠就站在门内,静静地听着,依然是直白通俗的词儿,却真切的打动着人心。她从未听过这样的曲子,戏园子里唱戏的也不是这样唱的。
但真是好听。
她忍不住暗暗骂了他一声小精灵鬼,也不知道这娃娃吃什么长大的,哪来这么多鬼主意,这么些乱七八糟的怪曲子?而且……而且还天天堵着自家的门说什么……什么我爱你……哎呀,想想都羞死人了!
她又不由的想起那一天在床上的时候,那个小东西竟然……竟然做出那种事,可是她却恨不起来,也并没有被玷污的羞辱感,因为她总是无法将那么个小不点儿和男人联系起来,还是只当他是个小孩子,一个刚断奶的小孩子。
可是,那小东西的言行,哪有半点小孩子该有的样子?尽说些没羞没臊的话,做些没羞没臊的事儿。
她决定不理他,看他还能整出什么花样儿来。
她照例在桌旁坐下,开始做活,只是耳听得陆幸的歌声,手上的活不知怎么也变得轻松起来。
做了一会儿,她又不由担心,外面那么大雨,他坐外面可别淋病了。念头刚出来她便又将之摁下,心说病了好,病了就不能闹腾了。
一直到吃中饭的时间,李翠翠起身做饭去,门外的陆幸也没了声儿。李翠翠心说是不是终于回去了?便悄悄的从门缝儿里瞧出去,发现陆幸赫然的一手水壶一手大饼,坐在那儿大吃特吃,一嘴油。
李翠翠真是被他气乐了,恨恨的咬牙暗道:“小混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便不再去理他。
吃罢中饭,李翠翠继续做活,门外也如约响起了陆幸的歌声。歌声到了一半便停止了,因为陆幸嗓子都哑了。
心说这不是长久之计呀,陆幸凑到门缝儿上开口说:“翠翠姐,我给你讲故事吧?老是听歌儿也腻的慌。”
李翠翠自然没理他,他就自说自话的开始说起故事来了:“有一位五百多岁的仙女,叫做织女,她下了凡尘,结果呢和一位平凡的男子相爱了。那男子放牛为生,叫牛郎。这牛郎呀,才五岁……”
说了一下午的洗脑故事,云收雨住,天色也渐晚了。
“翠翠姐,那我先回去啦,我明儿再来,明儿咱讲公主与王子的故事,那王子也是年纪不大,跟我差不多……”
啰嗦了一堆,陆幸准时收工,下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