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来报告的时候,咱的周大青天还在梦乡之中。听了这个天大的消息,他一下子猛醒了,差点脑充血。晕乎了好一阵,才爬下床慌里慌张穿衣服。
夫人穿一身月牙的内衫,在一旁帮衬着,总感觉难以置信:“真死啦?”
周县令恍恍惚惚:“真死了。”
出门上了轿,县太爷亲自往傅府赶去。在傅府下人来报案之后,捕快早早的赶到了案发现场。此刻周县令来的时候,勘察已经完毕。他快步往那处院落走去,身后跟了一群人。
还没进门,一股弄弄的血腥味迎面扑来,熏停了县太爷的脚步。县太爷捂住了口鼻,探头往房间里望了望,于是又往后退了一步。
地上,墙上,都是血,混混暗暗的能看到地上躺了一大坨,正是傅爷的尸体。周县令心说,真死了。
傅府管家在一旁将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早上丫鬟从院门外经过,本来是不会进来的,但忽然看到本该关着的房门是开着的,便走进了这座跨院。于是就发现了老爷惨死在地上。
“你家老爷晚上睡这里?”县太爷问道。这座跨院格局可不像是傅爷这等身份的人待的地方。
“这个……我家老爷修身养性,隔三差五会来这里躲清静。”管家低着头道。
昨日接陆李氏进府这件事,除了管家,也就三四个人知道了。毕竟不是光彩的事,管家稍稍考虑,就给隐瞒了过去。
已经勘察完现场的捕快说道:“没有打斗的痕迹,尸体被切去了一小截手指头,被凶手扔进了尸体的口中。致命伤是颈部,刀口很小,一刀就断了血脉,手法老辣凶狠,我估计是个专业的刺客。”
“你家老爷有什么仇人吗?”县太爷问道。
“我家老爷交际甚广,乐善好施,都是朋友,没有仇人。”管家说。其实是没人敢当他的敌人。这话不用管家说,大家心里都明了。
县太爷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愁,其实他挺不爽这个傅爷的,因为本该是他的权利全被这胖子拽过去了。但是有这个胖子掌控着,县太爷的生活着实是清闲又滋润,管辖范围内很少发生麻烦事儿——是没有还是不敢来报官就另说了。
在塘Z县的权力框架中,这位傅爷是绝对的核心,现在核心没了,一场大震动在所难免。光想一想,县太爷就觉得心力交瘁了。
他当场下令,调动三班衙役,全城悬赏缉拿凶手。
忧心忡忡回到县衙,夫人问他情况如何。
县太爷叹道:“估计是被仇家雇凶杀死的。我现在担心啊,傅满堂一死,暗中不知道多少人想来当第二个傅满堂,斗争就要开始了呀。”
夫人反倒笑道:“我倒觉得,傅满堂死得好。”
县太爷一惊:“夫人何出此言?”
夫人道:“老爷您是一县之主,可是却处处要受那傅满堂钳制,哪有个县太爷的样子?趁此机会,老爷您应该将权力收回来,当个真正的县太爷。”
县太爷张了张嘴,期期艾艾道:“这……这……我……行吗?”陡然的心动了。
而洪爷那边,已经迅速地行动起来。他如今的势力,可说是依凭了傅爷而建立起来的。现在官场中的这棵大树毫无预兆就倒了,他要尽快再找另一个合作伙伴。但该找谁呢?在心中寻思了一遍,都没有答案,因为并没有想起能有哪个人是有那掌控全局的才能的。
暂时找不到合适人选,那就只能暂且广撒网。早早的,洪爷便带着重金,开始串门了。
不仅洪爷,朱老板也第一时间便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兴奋地想这是自己莫大的良机。他是最暗进驻塘Z县的,势力一直无法壮大,因为有洪爷压着,而傅爷和洪爷的联盟,显然比和他这个妓院老板的要牢靠许多,尽管自己卑躬屈膝,什么坏事儿都帮那死胖子做。
现在好了,这是自己反客为主的好机会!
大人物们开始躁动,全城便有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兆头。而始作俑者陆幸,在熬过最初两天的担忧之后,就将那个神秘人抛诸脑后,一整天的泡在了二踢子他大爷家的那座院落里。
“怎么样,姜哥,想不想拉?”陆幸笑成个奸诈小人的模样,坐在姜虎面前,故意大口吞酒大口吃肉,那啪唧啪唧咀嚼的声音,实在欠揍。
姜虎脸色很差,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他又渴又饿,但又强忍着不敢吃,因为小腹胀得发疼,他这几天都没有上厕所,憋得相当难熬。二踢子他们于心不忍呀,可还得按陆幸的吩咐,强行给姜虎灌水灌食物。姜虎真是硬骨头,不吃,到嘴的肉都给吐出来,但灌的水总有一些不小心吞下去的。
此刻若有谁在他小腹上摁一下,非当场压破他的尿泡不可。
但他要忍,堂堂七尺男儿汉,绝不能尿裤子!
除了忍受生理需求上的折磨,陆幸还每日三次,喂药一般准时的扎他手指头。十指连心,那入骨的疼痛,好几次差点让他失禁。
他恶狠狠地瞪着眼前那个比恶魔还恶魔的小子,若现在放开他,他非活吞了那小子不可!他能忍受任何酷刑,可这生理上的禁锢,真的是难以言表呀!他真想破口大骂,但不行,怕一开口松了气,下面就压不住。
门外二踢子三人探出来三颗脑袋,看看脸色铁青的姜虎,面有戚戚焉;看看谈笑风生大吃大喝的小少爷,统一的缩回了脑袋。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心里有一个荒唐的想法。最后张三先开了口,不大相信似的口吻说:“傅爷……真死啦?”
二踢子一叹:“可不说呢。”
然后又没话了。过了一会儿,李四忍不住道:“你们说……会不会是……小少爷……”
没说完,三人一齐的甩头,不会不会,怎么可能!小少爷多大,傅爷多大,而且看家护院那么多……想着,三人又探头往里望了望。
那天他们趁着傅府大乱,随在官差后面偷偷混进去过,可是并没有陆幸和陆李氏的踪迹。然后想着万一的机会,叫人去陆家粥铺看看,结果可好,小少爷和夫人还有波妞小小姐,一家人坐在那儿吃早饭呢。
房间里陆幸吃饱喝足,将剩下的酒肉齐齐摆在了姜虎面前,笑道:“吃点儿?”
酒肉都很香,姜虎两天没吃东西了,饿得很,却只能咬牙忍着。饥饿,便意,手指疼痛,三重折磨快把他弄疯了。
陆幸见他依旧顽固,道:“傅满堂已经死了,你还犟什么呢?我只是需要你去公堂上把事情说清楚,还我爹一个公道,就好啦。我们不是敌人,我也不想和你以及你背后的人为敌。我只是想救出我爹而已啊。怎么样,合不合作?”
姜虎闭口不答。
陆幸无所谓地笑笑:“行啊,咱今天再加一点新玩意儿,然后呢,把你拉大街上去,让大家看看,一个大男人是怎么尿裤子的。”
说完,他转头喊道:“二踢子!把稀饭端进来!还有酒!”
二踢子依言将一大罐凉粥和一大瓶酒端进来,陆幸当着姜虎的面,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在姜虎面前展示了一下:“听说咱姜哥最近便秘呀,这可不好,影响健康。我特意去药店为姜哥买了上号的泻药,定能一包见效。”然后一半混进粥里,一半混进酒里。
姜虎发青的脸突突:“我是不会吃的……”
陆幸喊:“张三,去厨房把漏斗拿来!李四,板车准备好了吗?待会儿要送姜哥去街上表演尿裤子呢!麻利着点儿!”
张三颠颠儿的拿着漏斗过来了,然后陆幸一声令下,二踢子和张三两人左右夹攻,心有不忍地对姜虎说了声对不起,就上去强摁住了他的头,撬开他的嘴,把漏斗直塞进嗓子眼儿里。陆幸高举酒瓶,站在板凳儿上,兴致勃勃地开始往里灌:“哎哎哎,你们扶着点儿。”
咕咚咕咚咕咚……一瓶酒全下去了,姜虎死的心都有了,立刻就感到水库要决堤,而且更糟的是,肠胃开始咕噜噜叫,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不然就是这药实在是好。
“姜哥别急,还有粥呢。”陆幸又端过一大罐粥来灌。
这么两大罐流食下去,正常人也得想上厕所吧。
“怎么样,有没有效果?”陆幸满脸期待地望着姜虎。
姜虎眼睛暴突:“我……要……杀……了……你……”
咕噜噜噜——
“快快快!快把姜哥抬车上去!不然就要提前拉出来啦!姜哥你稳着点儿啊,乡亲们都等着看呢,你可不能自暴自弃呀!”陆幸鼓励道。
二踢子怜悯地发现,姜虎那么硬的一个汉子,针插指甲缝都没吭过一声的铁汉子,硬生生眼里含了泪光——小少爷太特么缺德了!
三人手忙脚乱当真把姜虎连人带椅子抬到了院子里一辆板车上。
就听一声憋屈的低泣声:“我认输……快……厕所……”
咕噜噜噜……
陆幸慢条斯理地凑过脸去:“你不是骗我吧?”
姜虎咬断了牙挤出话来:“我……姜虎……说一不二……”
陆幸高兴了:“好好好!你看你,多见外,早答应多好呀!来来来,送姜哥去茅房!”
不一会儿,茅房里响起阵阵如雷的轰鸣,并伴随着一条汉子委屈的哭泣声。
二踢子三人偷偷拭了拭眼角的泪花,唉,多好的一条汉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