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踏踢踏踢踏。
陆幸只感到头痛欲裂,晕眩的想吐,心说不是脑震荡了吧?妈了个巴子,真倒霉。他还能听到马蹄声和车厢摇动的咯吱声,缓了一缓就想起来,自己怕是被人绑票了。
他想伸手去揉一揉火辣辣疼的后脑勺,才蓦地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一根麻绳给捆住了,动了动脚,也给捆住了。嘴里还被塞了一块布,深喉的,吐都吐不出来,****的,也不知道卫不卫生。挣扎着坐起来,背靠了车厢壁,陆幸不动声色地打量。
这是个圆拱形的车厢,两头只用蓝色布帘遮住,正是那辆和自己交汇而过的马车了。
到底是什么人?难道自己连日的侦查引起了傅爷的警觉?
就听外面人声鼎沸,有吆来喝去的声音,这是到城门口了,马车要出城!难道要将自己带出城去杀掉?于是他奋力的大喊,结果只发出一阵呜呜呜的声音,全被淹没在了喧闹中。
他感到马车停下来了,心中一喜,急忙翻身往车厢地板上一滚,想直接滚出去。滚了两圈,肚皮上被硌得生疼,他一喜,怀里的东西都还在!但也顾不得检查了,他咬牙继续滚,滚了两圈,马车一震,是继续往前去了。
他急得额头冒汗,挣扎着站起来,就要直接扑出去,至于断腿还是断胳膊也暂时顾不上了。正蹦跶了两下,刚要往那块布帘扑去,后头悄无声息伸过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一提,给扔回了车厢内。
摔得可疼了,他火冒三丈,抬头看去,愣住了。面前是一个男人,淡笑着看着他。这人他认识,虽然不熟,但见过几面,正是百花楼里的一个管事。叫什么来着?想了想,想不起来。
脑海中电光火石,他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他也不火了,脸上一下子平心气和了,带了点嬉皮笑脸,看着那个男人。
那男人微微诧异,随后笑道:“你如果安安静静不喊不闹,我就把你嘴里的布拿掉。”
陆幸很乖的点点头,做出无辜可爱的神情。那男人果然拿掉了他嘴里的布团。陆幸张嘴呕了一会儿,喉咙里火辣辣的疼,怀疑是否磨破皮了。
他吐了几口口水,感觉舒服些了,就往厢壁上一靠,笑道:“你要把我带哪儿去杀啊?”
那男人露出奇怪的表情:“我为什么要杀你?”
“哈,这不是明摆着吗?你们杀了张柱子陷害我爹,那我当然要杀你们救我爹啦,可是现在运气不好被你们先发现了,你们要杀我我是很理解的。”
男人笑道:“小娃娃还会杀人?”
陆幸笑道:“一般般。”
男人道:“我是救你。”
陆幸道:“怎么说?”
“你知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人?”
“傅满堂,傅爷嘛。”
“你倒是知道,可你不知道这位傅爷是怎样厉害的人物。小子,你太锋芒毕露了,傅爷要除掉你。可是我家朱老板爱才心切,不忍心见你小小年纪便死去,于是命我悄悄的救你出去。”
“哎呀,想不到啊,谢谢你家老板啊。”陆幸嬉笑道,“那我们这是去哪儿?”
男人神秘一笑:“好地方。到了那里,你的才华将可以尽情施展,会有大人物悉心栽培你。”
陆幸叹道:“我的才华就是吃喝玩乐。”
男人笑笑不说话,起身要往车厢外去。
“怎么称呼?”陆幸道。
“姜虎。”
“哦幸会幸会,我叫陆幸,幸福的幸。”
男人掀开布帘,回到驾车的位置上。只听一声鞭响,马儿嘶鸣了一声,陆幸就感到速度加快了一些。
他心里着急,但面上不显示,一边伸手去够绑腿里藏着的匕首,一边漫不经心地闲说话:“姜哥呀,你家朱老板看来不是一般人呐。”
姜虎没有应声,陆幸继续自说自话的问:“唉,姜哥,给我说说,你们是怎么杀的张柱子?哎是你动的手吗?”
他摸到了匕首,很好,看来对方见自己是个小孩子,并没什么警惕性,连身都没有搜。他呲牙咧嘴地极力歪曲了手臂,把匕首拔出来,然后夹在两脚中间,刀刃朝天竖着,他把手上的绳子在刀刃上使劲儿的割。
姜虎认定了陆幸是煮熟的鸭子,毫无防备,带着笑意道:“是我动的手,半夜摸进房去,直接捅了一刀,为了像那么回事儿,还费了不少劲呢。”
陆幸激他道:“不怎么高明啊,破绽一堆。”
姜虎道:“没时间仔细谋划了,那天傅爷一屁股血进楼来,可气坏了呀。临时想的这么个计策,哪能那么面面俱到。不过也不需要那么高明,是不是?”
陆幸笑道:“那倒是,官府全是自家人嘛。这么狠的计策,是你家老板想的还是傅猪头想的?”
姜虎笑了几声,留了个暧昧不明的遐想空间。
唰一下,绳子终于割断,双手得了自由,陆幸赶紧拿过刀子,开始割脚上的绳子。嘴里还说着:“明白了,你家老板的主意。嘿,我说你家老板可够狠的啊,不过也对,开妓院的嘛,不心狠手辣铁石心肠,怎么能逼良为娼呢?对不对?”
布帘外忽然传来一点响动,好像姜虎动了一下,陆幸顿时僵住了动作,一颗心直跳,怕姜虎这时候突然进车厢里来。过了一会儿,再无动静,原来是虚惊一场,他赶紧加大力气去割脚上的绳子,嘴里还不停歇:“对了,我找马腰子三个证人的时候,偷偷跟踪我们,然后还砍掉豁子两根手指头的,是不是你?”
外头传来姜虎的声音道:“是我。”
陆幸夸张地叹了一声:“好厉害,我都没发现你!那我明明控制了他们三个人,他们三个人怎么又反水了呢?”
姜虎笑道:“怪只能怪你手下那几个地痞办事不牢靠,我只是在他们买的饭菜里下了点蒙汗药,他们便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宿。”
陆幸恍然大悟:“然后你就直接登堂入室,把那马腰子三个威胁了一通是吧?唉,还真是呀,流氓办事不牢靠啊!嗳姜哥,真有蒙汗药啊?是不是你们逼良家妇女就范就用的这个药?好东西呀!能不能给我几包?”
姜虎好笑道:“你要蒙汗药干什么?”
脚上的绳子终于割断,陆幸小心收起匕首,站起身来,往车后头一步步走去,嘴里答道:“泡妞用啊,我也是流氓呀,不败坏几个良家妇女怎么行,说出去都要被人笑的呀!”
他掀开了车厢后头的布帘,往外望去,只见入眼之内是片片良田,稍稍辨认,他就认出来了,这里离城不远。而此刻天色已经昏暗,他回头瞧一眼,姜虎并未发觉,还在因他的话而大笑,说:“你可真不像个娃娃。”
说着就感到车厢晃动了一下,还传来物体坠落之声,姜虎蹙了蹙眉头,反手掀开布帘往里望去,发现车厢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他吃了一惊,心说这小子果然是比泥鳅还滑,一边急急拉缰绳停下马车。不等马车听闻,他人已经兔起鹘落,到了马车后面,正见不远处一个小人影是四脚着地,狼狈不堪的逃进道旁的草丛里去。
陆幸浑身摔得疼,但哪还有功夫去管那个,看都来不及回头看,只管老鼠似的往前窜。他伸手进怀里摸了摸,一手湿滑,心里就暗道不妙,一瓶蛇毒摔碎了,全吸进了衣服里面。这时候就听背后的姜虎大声道:“小兔崽子给我回来!”
陆幸不理,只管全神贯注地往前逃。穿过了草丛,跃过一道水渠,他你猴子似地跑进了一片稻田里。
就听头顶有霍霍风声,他一抬头,惊讶地张大了嘴,靠,轻功!
只见姜虎是一个大鹏展翅的造型,迅猛如鹰地从天而降。他拼死拼活跑了半天,结果人家一跃就到了他面前了。他气急败坏骂了一声,转身又往回跑。没跑出三步远,就感到后脖颈一紧,姜虎已经一只大手紧紧地抓住了他。
“好不知好歹的小子,我是救你,又不是害你,你跑什么跑!”说着一条强有力的胳膊拦腰将陆幸抱了起来,夹在腋下大步往马车走去。
“放你娘的臭屁!你们合伙害的我爹要被砍头,现在又绑架我,你还说救我!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绑架啦!变态猥亵儿童啦!”陆幸像吓破了胆似的大喊大叫,手脚胡乱挣扎,一双手去挠姜虎的脸,撕他的嘴,把姜虎折腾得够呛。
姜虎气急:“所以说我最讨厌小孩子!”
三两步回到马车旁,将陆幸不客气地往车里一扔,自己正要抬腿踩在踏板上要上车,忽觉一阵头晕眼花,随即往后栽倒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始终起不来。
就见车上的布帘掀开了,露出陆幸笑眯眯的一张脸,饶有兴味地俯瞰了他:“哎呀呀,对不起啊,我才想起来,我手上沾了点蛇毒。那什么,武林高手,你自己能不能用内力逼出来呀?”
姜虎只抬了几下头,便放弃了,眼望了苍天,心里火啊,栽小屁孩手里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陆幸手忙就乱的总算把马车掉过头来了,可是他搬不动姜虎,没法把他放进车里去,只得从车厢里翻出一根麻绳来,一头绑了他的脚,一头绑在车后头,好歹给他的后脑勺垫了点东西,就这么慢悠悠的拖着往回走。
姜虎苦啊,那地上一坨坨的马粪,就那么被他压路机似的给一路压过去了。
直到了县城门外,陆幸犯了难,总不能就这么拖着姜虎进城。这时,便看到远处跑来三个人影,正是二踢子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