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支非是从高一暑假开始学画的,拜的是一个师大叫柳宣军的老师。据这个一直办培训班的老师说,高支非是他带学生七年来天赋最好的一个。完全利用业余时间学画,仅在高三的时候化了两个月的时间停课集训。然后,以色彩单科第一,总分排名第七的成绩被录取于江南师大艺术系。应届,非美术院校附中毕业生。
有着这样的经历,要说没有一点傲气是不可能的。高支非兴致盎然地和同寝室的几位同学一同来到莫琊画室,是为串门来的。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在想,是不是要帮哪个小姑娘改改画收获一些崇拜的目光,看看那些小姑娘眼里闪闪的小星星?
刚进画室时,高支非感觉自己被什么晃了一下眼,后来以为是画室光线充足的缘故。大家和徐笑谈笑几句,惊叹于他这么短的时间办了这么一个有规模的画室。又看到他小房间里一大批的油画内框,心想同寝室的这位心还是挺野的。
淡然地看几张石膏像的素描,高支非觉得自己若是化点时间的话,画出来的应当相差无几。但隐隐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能画到徐笑这种程度。然后,心静下来了,一张张画看过去,几何体、静物、头像,他颓然惊觉自己其实和徐笑的水平是相距甚远。
就这么短短的十来分钟,让高支非重新定位了自己。
他越来越沉默。不得不承认,和徐笑的画比起来,自己还完全只是习作,而他的画可以称为作品。
“你们帮我学生也改改啊。”徐笑一边给一个学生改画,一边唤着同寝室的同学。
高支非发现,同寝室的同学,好象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出手。明显的,绝大多数的画已经将他们给震住了。每个画画的人总是对自己的画评价要高一些,不然也不会那样去画了。发现别人画的不足这比较容易,但看出自己的不足很难。当他人的画能征服自己时,那意味着自己与他人业已有了较大的差距。就像高支非现今的状态一样,他是越看越觉得自己的浅薄,人只要先把胜负心放下来,眼光也就变得更准确起来了。
画很精彩,纪律很好,摆放的石膏像以及挂的画很有秩序,很整洁,很亮。
这个同学办的画室,和别的培训班迥然不同,完全是一种全新的模式。
“这家伙的头脑是怎么长的啊。”高支非越想,越觉得了不起,每一个要求,似乎都非常有效合理。“这样的画室,全省城也只有这么一个吧?”
徐笑根本不知道高支非这么短短的时间就有了这么多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话,他也会举起大拇指对他说两个字:佩服!能看得出这些的,也就能复制他的模式,至少是一部分。
将每个学生至少改一遍画,这是徐笑的根本原则。至少目前,他是坚持做到了。
江云辰站到徐笑边上说道:“新来了一个同学,嗯,就是那边那个女同学。”
“怪不得我刚才给她改画,感觉面生,还以为哪个女同学改了发型。”
“她学校里有一群人学画画,学校里有个兴趣小组,是从高一开始带的。”
“哪的人,叫什么名字?”
“兴湖市的,叫邱丽。”
“好的,新同学来我多帮她看看画,你也提醒我一下。平时你多注意一点,看哪些同学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及时告诉我,也好及时应对。哦,还有啊你帮我买一辆赃车来,我没车不行离学校太远了。”
“要不过些日子我把我家里的车带来?我是全新的山地车,老大你就不用买了。”
“你千万不要用新车,在这里,赃车合算用,用新车的话没几天就没影了。”
同寝室几个也呆了近两小时了,说要上街逛逛,徐笑只好遗憾地表示不能同行了。
107的一行人走下画室,高支非突然回首看了一下道:“我不如他太多。本来以为他只是考试可能发挥的好一些,没想到他画得这么好。太有距离了,一下子都有点接受不了。”
秦耿道:“有什么接受不了的,画画还是其次,能办这么一个画室,这能力我们更是差得远了。把画画好容易一些,想办成事业那可真难。”
“我是挺兴奋,现在搞得我都想到他这画室来画画了,也好偷拳。”汪炯嘿嘿地笑。
“哈哈,你以为你是杨露蝉啊。”
“是啊,多好的气氛,徐笑可真是人精。”文致远感慨道。
“也是有幸啊,碰到这么一个同学。少矫情了,这是好事。”高支非道,突然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屠顺易没来,要是来的话,哈哈,估计他也木掉了。”
木掉了,读音为:“母掉累”,是很多画画的学生的常用语,也不清楚是从何时起流传开的。
徐笑不知道自己同寝室的同学来了这么一趟,在内心起了这么多波澜。他只是想着要让每一个新来的同学,尽快地融入到团体中去,稳定情绪。一个人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最初一段时间是最不稳定的,容易画了几天又跑掉。徐笑对自己画室的专业水平还比较有信心,只是担心新人不太容易接受新环境,他们往往耳根子比较软,听风是风听雨是雨。
军训从第二天上午九时开始了,全校所有新生都集中一处,不停地有领导发言。然后是分班开始队列训练。没有迷彩服,大家都穿着校服,被捂出一身汗。
女生们开始撒娇,那些教官开始被这种阵势搞得手足无措,男生们一副关我屁事的心态在树荫下观望。年轻的女生战斗力是惊人的,立马将教官缠住,不知不觉这天的军训就算是结束了。
就这么过了几天,翁勇是非常积极,在教官边上忙前忙后,很快就成了教官的代言人。这家伙要放在日据年代,绝对就是个汗奸,徐笑不无恶意地想。奇怪的是好象学校和部队对军训都不太上心,每天也就混上几个小时就早早地结束了。
这天徐笑刚从寝室楼的大浴室洗完澡回画室,一进门就看见萧七在画室里闲逛。
“你总算回来了,真没想到你出手这么快,画室都有这么多学生了。”
徐笑呵呵笑,萧七道:“别笑了,李叔来了。”
这才发现,一个中年人就坐在画室一边,腋下还夹了个皮包。这人一看就长着一张做生意的脸,感觉人极精明,看人的时候好象就在心里盘算什么。这付神情,让徐笑有些怵,自己并不是善于和这般油滑的人打交道。
“李叔好。”徐笑立得笔直和李富裕打招呼,话刚出口,李富裕就伸出手来和他握手。
三人进了徐笑住的小房间,徐笑这才感觉自己这小房间又是床又是画框什么的,有些乱。
将《我为舞狂》的手稿给了李叔看,徐笑递过一支烟给李叔,他摆了摆手继续看稿子。
“你什么时候搞起来的画室?居然这么有规模了?”萧七问道。
“也就是8月低。”
“学生哪里来的,这招学生应该挺难啊。”
“都是朋友介绍过来的,后来画室办起来了,有些人就自己找上门了。”
“我还在学雕塑,和你一比我进度太慢了,其实我已经能翻石膏像了,只是还不熟练。”
“这个急不得,要一步步做得稳啊,这样以后少出麻烦事。”
两人细声地在那聊,徐笑的眼睛却一直瞄着看稿子的“李叔”,没多久,李富裕放下稿子来。
徐笑忙停下聊天,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财神”。
“出可能还可以出,风险还是有风险的,一个新人,号召力不强。”李富裕又看了看徐笑设计的封面道:“封面设计得还可以,少年作家的锋锐之作,这广告语也不错,有鼓动性。”
徐笑有些脸红,心虚道:“把作家两个字硬套在自己头上,会不会不太好?”
“什么不太好?能出版了就是作家!我看应该这样写:天才少年作家锋锐之作,就更有鼓动性!少年作家是卖点,天才又是卖点。只要能多卖几本,话还不是由我们吹的?你们写作的人就是这样,有点清高,太要脸皮了。”
李富裕好象进入了状态,一说起那些作者的行径来,居然有些“愤愤不平”?
徐笑笑道:“不不不,李叔,我不一样,只要能卖得好,我都恨不得在封面印上小说巨匠或者什么绝代天才之类。我还怕李叔心底里骂我大言不惭呢。”
“哈哈,你小子对我胃口,我最看不惯那些又想赚稿费有死要脸面的人了,每一次都费尽我不少口舌。那就这么定了,叔我帮你出,给你5000块稿费。你这稿子有多少字,应该在二十刀以上吧?”
“有23万多字。”徐笑道,心里寻思着5000块稿费这是算多还是少?也许差不多了吧?自己是不是要再争取一下?还是不要让李叔觉得自己贪心不足?
萧七突然道:“李叔我这兄弟和我很铁啊,你至少要按正常作者的稿费出吧?”他转头对徐笑解释道:“正常作者是千字三元。”
“萧七啊,叔也不怕得罪徐……笑,有话就明说了啊。我也就是看你的面子,给徐笑5000块的稿费,要不是你的话,我一分也不出。你知道多少人想出版都想疯了,大摞大摞的稿子往我这里送,都是免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