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得越久，越看不清楚；学习得越久，越觉得高山仰望。
这是江云辰对徐笑的印象。
江云辰并不是一个怯弱自卑的人，相反，他是一个骨子里渗透着傲气的人。表面上的谦让，并不能代表他的内心。在原先学校里，虽然他的文化成绩不好，但他其实打心眼里，也看不起那些所谓成绩好的同学。“连大学也考不上，得瑟个啥呢？”这样的心境，还是在上师大的考前班之前。自从参加了考前班后回校，自己身上的傲气越发充盈，江云辰自己都担心会控制不住，让自己的傲气在别的同学面前表露出来。
只有在徐笑面前，他感觉自己自然而然地收拾起了身上的尖刺，不再警惕得像个刺猬。徐笑有一种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了自己的能力，让自己觉得亲近可靠值得信赖。他需要得到的不会掩饰，他感觉自己不应该拿的，也不会去占那便宜。就算对友情也一样，不会没有原则地付出，也不会为一已之私伤害到别人。
“进退有度，进退有度啊。”江云辰想起自己爷爷说的话，突然感觉这评价很适合徐笑。
第三周画了一下石膏像，连江云辰都感觉还远没画够，第四周徐笑又开始准备画头像了。私下里徐笑将他们几个朋友集中一起解释道：“办培训班，就必须让培训的人觉得学到东西。一年是一年的计划，一个月是一个月的计划，我得让他们感觉这一个月学到很多东西。几何体、静物、石膏像、头像都学习过，速写是人物和风景都学过。虽然这么学，其实并不符合规律，但一开学他们就没有老师教了，过一遍会让他们有个隐约的目标。同时，学习的内容这么多，会让人觉得物有所值。觉得上这培训班赚到了，学到了挺多。”
许多人在这种情况下，是把自己的一点小心思掩饰，而徐笑却是这么直捅捅地捅出来了。奇怪的是，没人感觉他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反而让人感觉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想到还有一周就要离开这个培训班了，江云辰有些焦虑，突然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最好让这样的培训班能长期延续下去。
江云辰准备和陈爱卿、鲁萍等人好好地谈一下，如果她们也愿意的话，那就可以让徐笑在师大办一个培训班。谁也不是傻子，跟着徐笑学了这么久，基础越好的同学越明白自己和徐笑有多少距离。别的培训班，除了有个大学老师的名头，还能剩下什么？
“我必须行动起来。”
徐笑并不知道江云辰私底下开始的串连，他想着给这个培训一个尽可能完美的结局。为此，他特意在星期天跑到县城，在印染厂的门市部，买了一块丝网、一块刮板、一小桶深蓝油墨，然后到小商品市场批了二十件空白的纯棉白T恤。他想印制一批文化衫，十件作为优秀学生的奖励，另外十件赠送给外地来的这些同学。为此，徐笑化费了130元钱。
印制的内容让徐笑颇为踌躇，印点什么内容呢？有时候徐笑恶趣味地想，不如印上“我是流氓我怕谁”，后来还是没这勇气。如果印什么“笑傲江湖”或者“拔剑四顾”之类，文字大家会喜欢，可是和这个培训班有点不搭调。
突然想起自己《我为舞狂》小说，徐笑眼前一亮，对啊，直接就印上“我为艺狂”四字，全部用繁体字，其中“我”“为”“狂”三字，写倾斜的笔画尖锐的美术字，而“艺”字直接以粗犷的书法来写，要比其它三字大上许多，这样的设计感也比较强，整体的效果也比较酷。
说干就干！将模板刻好后，等学生下了课，借了二十张画板出来。将T恤套在画板上，贴上模板，丝网压上去，刮板一刮，一件文化衫就出来了。
一个学生按吩咐双手抬着画板，将刚印好的文化衫端到太阳底下晒干。
在大夏天这样的烈日之下，文化衫最多半个小时就干透了。
“我为艺狂”！四个张扬的字，一下子俘虏了所有同学的心，围观的人一下子沸腾了。“这是发的吗？”有人问道。
“发的？这有多少人啊，还发？是奖励的。”有个刚得到一点信息的同学鄙夷道，“只有十件，音乐美术各五件，其它的是给外地同学做纪念的。”
“天哪，我怎么不是外地来的……”
徐笑没想到这文化衫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所有同学全部发的话没什么意义，毕竟也不是宣传自己的培训班。只奖励十件，会让大家觉得稀罕，反而效果更强烈。
“结业的时候再奖励，还有最后几天了啊，大家加油！”徐笑在那哄着大家。
徐笑看到校长王文华笑呵呵地走过来，看样子他的心情不错。上次交给他的培训班动员会的照片，让他颇为欣喜，某种程度上这也可以证明自己的“政绩”。现在一个月即将结束，没出什么乱子，但经他私下了解反映挺好。何况，一个月只有几天来转了一下，补贴也名正言顺地到手了，相关的领导人人有份，不满意是说不过去的。
“现在情况怎么样，有什么困难吗？”王文华问道。
“还挺好的，还有几天就结束了，我准备给一些表现优秀的同学一点奖励，就印了些文化衫，准备结业的时候发给大家。”
王文华饶有兴致地看着，说道：“还是你年轻人头脑灵光啊，其实学校也应该印制一批，总不能大热天还是大家都穿校服。全体穿起来，还是很有朝气的。”
“是啊，对我们十一中也有一个宣传作用，这也是一种校园文化。”
“校园文化？这说法提得好。我们学校要区别与其它普通高中，得有些特色才行……到办公室坐坐？也很久没好好听你说说培训班的事了。”
在办公室里坐下，王文华的神色开始严肃起来，说道：“这一届，你班上的叶静同学，几乎肯定上不了线了。还好有你冒出来，不然今年我们十一中又要剃光头。刚才你说得对，要建立十一中自己的校园文化。我的想法是，我们学校应当有自己的特色，不然和别的学校相比没有竞争力。”
徐笑感觉自己不太好如何说，毕竟学校发展的思路问题，自己一个高中生还是不要托大了。
“明年你觉得我们学校艺术类有有没有人可以上线？甚至录取？”
“校长，如果明年就要看到成绩的话，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做工作将几个复读生留到十一中来。像丁蔷薇、俞栋梁还有新参加培训的余俊雄、饶建义都很有希望，丁蔷薇和俞栋梁我几乎肯定有十足把握。这样，明年至少有两三个同学能考上大学。”
王文华怀疑的说道：“俞栋梁也能考上？”
“校长，我几乎敢打包票他能上。”徐笑认真地对着校长说道：“其实我也是差生啊。”
王文华有点微窘，想想也是，俞栋梁后来的学习情况，从别的老师那里反映上来都挺正面的。当初还当心徐笑这个家伙会混了一锅好汤，没想到倒是他把文科班给盘活了。徐零等同学，今年中专上线的机会也很大。
“做一下工作，他们应该在本校复读吧？”王文华感觉这应当不难。
“丁蔷薇就没有在学校培训，可能还是对我妈妈不太信任，同样如果她要去县城的补习班学习的话，也完全有可能。所以还是不能掉以轻心，需要早点让她的心安定下来。”
“对，应当重视起来。”王文华拍了一下桌子道：“他们几个只要专业上线，学费全免，专门给他们制定复习计划，毕竟他们去补习班复读的话，是不可能跟上补习班的复习进度的。现在学校是背水一战，条条框框应当打破，才会创出一条新路子。”
“是啊，校长说的这点很重要，艺术生基本要五月份才开始学文化课，专门为他们制定复习计划，对他们应当很有吸引力。甚至我想，如果有别的学校或者外县的复读生，只要专业通过，也可以以这样的优惠条件将他们拉过来。几个学生是教，一群学生更好教，只要拉上十几二十几个这样的复读生来，明年我敢说至少十一中可以考上一大批大学生！”
徐笑也是越说越兴奋，他觉得自己的思路也打开了，事实上这样的安排对艺术生来说，也是最适合的选择。如果十一中真这么决定的话，他有信心将江云辰等人拉过来。
“对！应该这样！抽调最好的老师，专门为艺术生开一个班！”王文华果绝地说道：“就这么定！”他停顿了一会又说道：“这么说我们的应届生很难？”
“是很难，除非高三这一年几乎大部分的时间要在外培训，这是最基本的。另一方面是，文化课是必然受影响的，只有自己利用业余时间补。”
“能先专业上线也好。等所有课上完，就动员他们一下。”王文华笑道：“这回要看你了啊，如果你录取了，这工作也就好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