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和司马川二人来至朔城,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昔日草原上的明珠,如今成了断壁残垣,股股黑烟在其间升腾,寒鸦声咽,阴风阵阵,腥气扑鼻。
二人下马,拽出宝剑,逡巡前行,不时看到街衢间横卧着老弱妇孺的尸体,却不见一个人影,一条狗守在主人尸身旁边,不忍离去,见到他们提着宝剑,惨吠着跑开了。饶是他们皆是习武之人,有些胆气,但见到如此惨绝人寰的场景,也不免背后发冷。
二人寻了一遭,不曾找到一个开口说话的活人,只得上马四处寻找大军行进的蛛丝马迹。
看此情景,陈锋必是得到王朗惨败,不知所踪的消息后,残忍屠城,然后才率大军离开,这也就是最近一两天的事儿,大军应该不会走远。可通往宣城之路只有我们来时的那条路,我们却没有迎到大军,这说明陈锋并没有回军去救宣城,而是率大军去了其他地方,他们会去哪儿呢?司马川骑在马上一边走一边思忖着。
“司马兄,快来看,这里有一片草地被踩踏过,远远看去,象刚被开出的一条路”方志在一处高岗上向司马川嚷道。
司马川驱动坐骑,飞快的跃上高岗,顺着方志所指的方向看去,草原上确实出现了一条刚被开出路,再极目远眺,一点白光挂在天边。
“不好!方大人,我们要赶快追上大军,否则大军休矣!”司马川说罢一提缰绳,战马飞也似顺着大军的足迹追了下去,方志也催动坐骑紧随其后。
宣城城头,硝烟弥漫,萧孟德站在城头俯瞰城外,一场鏖战刚刚结束,兵卒们把战死同伴身上的箭簇拔掉,打扫衣襟上的尘垢,擦去脸上的血污,一个个的抬上马车,送到广袤的大草原,他们的灵魂将随着肉体依附在草原雄鹰和草原狼的身上,从而具有雄鹰高远的情怀和狼的狡黠和勇猛。灵魂不会消失,他们只是去修行,广袤的大草原将给他们以无穷的力量。萧孟德双手放在胸前,遥望远处湛蓝的天空,为那些暂别的灵魂祈愿。
“大王,你快去看看吧,耶律将军正在带着部下砍杀俘虏和百姓,卜统领率兵阻拦,两边快打起来了!”一个校尉气喘吁吁的来到萧孟德面前禀报。
“有这等事,走,前面带路,我去看看!”萧孟德下了城楼跨上马随校尉疾驰而去。
宣城府衙门前,耶律晃红着眼手持弯刀,鲜血顺着刀锋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四周横七竖八的躺着还在冒血的尸体,身后的部下也是如狼似虎,各个手持弯刀,血染刀锋。卜桓站在耶律晃对面,兵卒护卫左右,其身后则跪倒着一片战战兢兢的俘虏和百姓。
“卜统领,赶快让开,让他们见识见识我手中的弯刀,哈哈哈,让草原的弯月送这些猪羊进入梦乡应该是他们的天福,阻挡我赐福,那就是你的罪过!”耶律晃狞笑着对卜桓说道。
“弯刀是天神的赐予,只能砍向扑过来的恶狼,不能杀戮匍匐在脚下的羔羊!草原之月是母亲善良的目光,血腥的杀戮只能让母亲流泪,悲伤!”卜桓站在耶律晃面前苦苦相劝。
“哈哈哈,卜统领,没有鲜血的喂养,弯刀会生锈,失去光芒,没有祭祀的猪羊,慈祥的月亮不会赐给草原吉祥。”耶律晃狡辩着。
“每个生命都是上天的恩赐,无情的杀戮会触怒上天,耶律将军,放下屠刀吧。”卜桓还在规劝耶律晃。
“卜统领,站着的人可以生,跪着的鬼就让我送他们一程吧!”耶律晃说完弯刀一挺,直奔卜桓身后跪着的俘虏和百姓。
“大王有令,不可滥杀无辜,否则军法处置!”卜桓喊道,挺刀相迎,两把弯刀相交发出呛亮亮的脆响,两人顿时战在一处,只见刀光闪烁,不时磕到一起火星四溅。
耶律晃的部下听到卜桓大喊之声,未敢上前,卜桓带领的兵卒则严阵以待。两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耶律晃和卜桓动手。
正在此时,萧孟德赶到,大声断喝:“都给我住手,弯刀只能杀向敌人,哪能砍向自己的弟兄!”
两人见到萧孟德来到,赶忙收手,各自站在一旁,萧孟德看着耶律晃说道:“我念你刚直勇猛,与我患难与共多年,屡犯军法不曾治罪,今日又犯,岂能再容!”挥手吩咐随身校尉:“给我绑了,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卜桓赶紧来到萧孟德面前深施一礼,说道“大王,且慢,此次攻城,耶律将军功劳最大,损伤部下也最多,仇恨袭胸,有所冲动,情有可原。望大王将功补过,饶了他吧!”
“哼!大丈夫在世,光明磊落,敢作敢当,卜统领不必啰嗦。来吧!”耶律晃把刀一扔,束手就擒,被两个兵卒押入宣城大牢。
耶律晃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每天好吃好喝,一晃就十天半月的过去了,期间除了狱卒每天送饭来以外,不曾见过第二个人,把耶律晃憋闷的每天大嚷大叫要见大王,可就是没人理他,也没有处置他的消息,好像世上的人都把他给忘记了,这样的折磨比让他死都难受。其实萧孟德怎么会忘了出生入死的兄弟呢,他只是用这种方法磨磨耶律晃的性子,让他知道冲动所带来的后果是痛苦的。以后做事要更理性,而不是随欲而为。
一晃十几天又过去了,耶律晃已经不像前些天大吵大闹了,一点点的开始安静下来,首先是来回地踱步,然后靠在墙壁发呆,再后来就是坐在床头看着窗外的天空静思。他开始用比较柔和的语气和狱卒说话,并且不时地打听外边的消息,一来二去,他喜欢上了和狱卒说话,就这样,他打发着每一天无聊的时光。
草原的雄鹰怎麽会离开天空呢?这一天很快就会来的。耶律晃每天看着窗外的天空心中默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