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蒙下,当宽大的船头撞到木制的码头时,所有的人禁不住高声欢呼,热烈的气氛席卷甲板上的每一个角落,有很多第一次出海的人高兴地手舞足蹈,连一直担忧万分的老罗也是面露喜色,自己跑完这次,所得的银子足够让一家过上几年安稳的好日子了!
其中一个较有威望的头目高声喝道:“大家不要乱,老罗你们先把货物清点一番,我去找卸货的人,买家这次很着急,要咱们今晚就把交易做完!”
众人兴高采烈地分开,各自做事去了,而江小龙暗忖:“魑魅魍魉怎么还不现身?”握在手里的剑更紧了几分,走到甲板的最边缘,眼睛往海水里一看,登时大惊!
就在此时,破水声几乎在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接着“咻咻”的刺耳破空声紧随而至,就像一曲杂乱的诡异丧歌,在混和上武夫、水手的惨叫声,叫骂声,哭爹喊娘的,活生生地像是人间地狱。
敌人出手的时间果然和江小龙想的半分不差,端得歹毒狠辣!而江小龙看着身边和自己相处一个月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心里也是为自己的冷血无情产生了丝丝的愧疚,自己何时变成了这种人?
每一朵血色之花的绽放,就意味着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走向终结,忍者们藏身于港口的水面之下,在不可能的地方发动致命的攻击,突然冲出水面,于半空中投掷出忍镖,起落之间船上的人就倒下了十之八九。
江小龙一个矮身猫腰躲在半人高的栏板之后,手中利剑出鞘,泼水一般挥舞起来,叮叮当当地打落从船另一边飞过来的忍者镖,耳边响起铁器钉入木板的连串声音,更是有一枚暗器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脸颊划断了一缕头发,他暗叫一句“我的娘!”,趁着腾空的忍者落水时机,找片没有忍镖的地方,身子顺势一滚滚到了死人最多的地方,将剑归鞘压在了身旁的一个依稀叫小张的人身下,往脸上抹了不少鲜血,装死起来。
敢暗算老子,小爷一定打听个明明白白!江小龙倒不是真得怕了这帮忍者,若是自己冲出去胡乱地杀一通,过瘾倒是过瘾,就是没办法找到到底是谁和绝情山庄的人勾结,给自己树立一个巨大的潜在敌人,日后在东瀛办事说不定有天大的麻烦,留下危险的苗头可不是江小龙的性格。明面上的江小龙才不会怕,怕就怕隐藏在阴暗角落的毒蛇,谁知道在猛虎经过草丛的某一个时刻,突然来上那么一口!逼问这帮日本忍者的打算他是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一是语言不通,二是拷问忍者恐怕还真问不出来什么东西,比中国的门客死士还要没有思想的无脑人,江小龙表示自己真没有这份本事。
百般思量下,唯有装死是最好选择,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日本哪个门派敢挑衅自己!看着满船的死人,江小龙的恨意几乎滔天,为了找自己报仇,霸刀竟然要串通日本人杀戮诸多无辜的船夫!他最恨的就是这种为了一己之私抛弃民族大义的禽兽,心叫,霸刀有你没我!不过小爷还是得先把你在日本的根基连根拔起!
闭眼思考中,耳朵紧紧贴着木制的甲板,传声效果简直可比运足混元功细细聆听,半分功力也不用浪费,听着杂乱的脚步声逐渐变响。
从脚步声的大小来看,这帮忍者足足有小一百人,这么多的专业忍者,绝对是东瀛数得着的大门大派,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重量级的大师级上忍,若是有,自己这回还真是有些麻烦了。
听着听着,就发现他们的脚步分成了明显的三股,当先的人脚步沉稳而有力,每一步踏在甲板上就像是大鼓敲过一样,咚咚咚的让人心跳加速,其后又有十几人的样子,轻盈无比,像是蜻蜓点水一样,若不是江小龙有木板相助,恐怕相隔二十几丈根本就听不到,最后的四五十人显得杂乱许多,待再要细听之时,江小龙只觉胸中压抑万分,脑子像是灌了浆糊,昏昏沉沉地提不起力气,不由大惊,自己竟是不知不觉着了道儿!
再也不敢掉以轻心,提起最后的力气,默默运转起从碧落师叔打劫来清心决,凝神醒脑下暂时是没有办法在获得额外的信息了。
这阴险的东瀛小鬼子,真是歹毒,竟然运功于脚掌,大力拍打甲板,发出一种极为诡异的音波进而混乱人的神识,若不是江小龙内功深厚,恐怕也像许多装死的水手一样被这种毒辣的音波功夫弄成傻子,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
清醒过来的江小龙发现最后的几十个忍者不知何时正从甲板下面的船舱中搬着东西,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到近处的脚步声和远处忍者头目用日语交流的声音,时不时还有阵海风吹过,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获得别的信息。
“难道自己想错了?白装死了?”就在江小龙怀疑自己行为的正确性的时候,远处隐隐传来颇为突兀的脚步声,他心里一紧,暗叫一声,也许好戏来了!
大约是十个呼吸的功夫,来人上了甲板,走到距离江小龙三丈外的地方,先是阴笑两声,似是对着刚刚释放音波功德领头人用汉语说道:“武藏先生,我家主人这次送的大礼您可满意?”
江小龙心里一惊,此人竟是一个汉人!屏住呼吸,凝神细听起来,不忍放过每一个细节。
那名被叫武藏先生的上忍,先是“嘿嘿嘿”地笑了几声,竟然也是用极为熟练的汉语回答道:“武藏在此多谢中土霸刀宗师的礼物,你们永远是我们伊贺派最为尊贵的朋友!”
江小龙要进牙根,心叫,伊贺派,竟然是他们!
那汉人轻蔑地狂笑两声,“伊贺派最尊贵的朋友?哈哈,武藏先生,你觉得这有什么用处?要是有人给我上万石粮食,我给他叫爹!”
武藏身后的某一个弟子“沧浪”一声拔出武士刀,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似乎又是被武藏厉声呵斥,而后武藏又是说道:“岳先生,武藏教徒不严,请您不要见怪!霸刀先生要是有什么吩咐,武藏能够做到,一定赴汤蹈火!”
那姓岳的汉人道:“武藏先生,我师傅说,你们接完这次生意后,咱们再也不用往来,以后若是你们有人在中原烧杀虏掠,我们绝情山庄再不姑息,就地格杀!”
江小龙心里道:“还算霸刀有点儿中国人的气节,义父和自己的目的应该还算圆满完成!”
就在江小龙思考之时,一声利器入肉的声音蓦然响起,听得他眉头一皱,怎么回事,内讧吗?
武藏藏在胸前衣襟里的短刃准确地插进了岳姓汉人的心脏,用力一送,穿透胸背,寒声说道:“既然如此,你们汉人不仁在先,就休怪我武藏不讲朋友之义了!”
岳姓汉人“咯咯咯”地笑了三声,用凄厉又带着怨毒的语气缓缓道:“武藏啊武藏,你、你可知这船上有什么大人物?他死了,你们东瀛都要为他陪葬!还有,你以为你们真就能得到这些粮食吗?哈,哈哈,哈哈……”
武藏再要询问,此人已是气绝,而江小龙心里则是一跳:“难道还有螳螂之后的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