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山庄今天很不寻常。
空气中压抑着沉重的东西,粘稠,有些让人呼吸困难。
只因为在默默等待,等待着未知的结局。
厅堂中挤满了人,让大家感受到些许的安全感。
霸刀居中而坐,他是一个四旬左右的壮汉,虎背熊腰,身形宽广,尽管穿着一身朴素的短衫,仍是散发着霸道厚重的气场,下巴上的短髯根根倒竖,不怒而威,好一派武学宗师的气度!
众弟子有次序地站在两侧,加起来刚刚好就是一百二十八人。
这些人全都是为了师傅的绝技绝情斩而来,而他们今天被叫到了一起,尽皆带着莫名的不安和隐隐的兴奋,这是师傅第一次主动召见新收的弟子,“也许,师傅要传授我们武功了”。
半眯着眼睛的霸刀突然睁开虎目,铜铃一样的眼珠儿透射出阵阵凶光,叫一百几十号人背脊一凉,汗毛都倒竖起来,头皮发麻的感觉竟然让有些人挺着迷,这就是力量的魅力。
“戚威,你去迎接客人,我霸刀虽然没读过多少书,这开门迎客的道理还是懂得。”霸刀摸了摸椅子上的扶手,内力微吐,将声音远远传出。
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从远处就传来了越来越大的回话声:
人道霸刀霸道异常,今日一见方知谣言不可轻信!
众弟子在听完最后一个“信”字之后,眼前不知怎的就出现了三人,当先之人不是朱无视还能是谁?
月上中天,子时之约,半分未差。
霸刀缓缓起身,和朱无视遥抱了一拳,道:“阁下真乃是信人,还有这份鬼神莫测的功力,佩服,佩服!”
朱无视上前一步,也是严肃着说道:“久闻霸刀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礼节半分未差,有宗师气度!”
“过奖了!”霸刀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庭中又陷入了片刻的沉寂,高悬的月把光芒泼在众人的脸上,都有点阴森的苍白。
归海一刀突然跪在地上,郑重无比地行了拜师的大礼,所有人都不解地看着他,一百多双充满敌意的打量目光下,一刀浑然未觉,愣是旁若无人地做完了和义父、江小龙商量好的事情。
霸刀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下不由疑问,这三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此举又是何意?请恕霸刀眼拙,未曾见过高人。”霸刀这话说得暗藏锋芒,意思是你们既然站在了我的面前,就不必做些藏头露尾的勾当,迟迟不报上名号来算是什么好汉?这一句高人想必是应该反着来听的。
朱无视从十七八岁就开始闯荡江湖,如何听不出霸刀挤兑的话,笑了笑,说道:“此番我来,乃是有两件事情有求于霸刀,一件自是方才一刀的拜师之事,第二件嘛,此处耳目众多,自当出我口,入你耳,不知可否赏脸到岛上的高地一叙?”
“哈,哈哈,”霸刀听完朱无视的话后,仰天狂笑了几声,脸色一寒,抽出一旁的大刀,握在胸前,道:“闲话勿再多说,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儿吧!”
江小龙眉头一跳,心道,我义父对你如此礼遇,以堂堂王爷之尊,和你这等江湖草莽折节相交,你竟然如此不买账,虽说我们没有和你明说,但是你就没有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吧!江小龙就不信,以霸刀几十年的老江湖,难道看不出来自己绝对不是朱无视的对手?非要撕破脸皮,打一场不可吗?
“好!今日就让我见识一下江湖上盛传的霸刀!”朱无视一提真气,纵跃而出,直直朝着岛上的高地飞奔而去。而霸刀也是撂下一句话后消失不见。
“好好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江小龙听着耳边回荡的浑厚声音,和一刀相视一眼,喃喃说道:“一刀啊,你师傅刚才这话说得有歧义,咱们得小心着点儿!”话音一落“唰”得一声就拔出来随身的佩剑,遥遥指着面前的一百几十人,似乎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似的。
对付你们这帮草包,一人,一剑,足矣!
戚威眼中喷出火来,拔刀而立。大吼一声:“上!”众人便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而江小龙左手拉起身旁的一刀,纵身一跃,像飞鸟一样在空中滑行了足有三丈,落到了宽大庭院正中的高台上,右手剑光一闪,巨大的弧形剑气便将登上高台的木质台阶横向斩断,如此一来,众人想要攻上两丈高的高台,必须先纵身跃起不可,相信这样江小龙就稳坐钓鱼台,立于不败之地了。
许多的武功招式虽然在跃起来的时候威力会非常大,但是缺点也非常明显,那就是破绽会因为人身在半空中会变得非常多,江小龙和一刀位于高台之上,倘若有人利用轻功攻上来,未等施展出厉害的招式,反倒是先将最大的弱点提前暴露在江小龙无坚不摧的剑气之下,江小龙以静制动,武功又高出众人实在太多,在一刀的眼里,每一道写意潇洒的剑光闪过必有一人或是多人惨叫,不消盏茶功夫,院中早已是哀嚎遍野,几乎所有人都受到了剑气的波及,无人身上不带伤口,或是前胸,或是后背,看上去很是狰狞,血流不止,然则江小龙并未下杀手,只不过是给他们放放血罢了。
横剑而立的江小龙看着身下的众人,嘴角泛上冷笑,对身边的一刀说道:“一刀,你看到了吧,日后七年你就要和这些根本就没有人性的人相处了,所以,千万不要手软,该下手的时候一定要下死手,尊敬根本就是靠自己的手拿到的。”
暴喝一声,江小龙像只冲上天际的烟花一样,舞着令人目眩的剑招儿,光滑的剑面反射下的柔和月关竟然刺得众人睁不开眼,向上冲的身躯在空中调转,剑尖朝下,左手一拍剑柄,宝剑一声龙吟后,立刻就有一声惨叫紧随其后。
待众人睁开眼睛时,戚威已经被死死地钉在了地上,双目兀自不可置信地怒睁着,嘴里仍旧往外吐着鲜血,哀嚎的众人再也不敢发出半点生息,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目标,如此鬼神难测的剑术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早已超乎了他们的想象。而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就一定会对未知的事物感到敬畏,感到害怕,江小龙虽然只是一个人,却是在他们一百人多人的性里种下了自己不可战胜的种子,五丈之外飞剑取人性命如同探囊取物,恐怕只有剑仙才有这等能耐了吧!
落地的江小龙眼镜扫过围在台下的百十多人,轻蔑地吐了口吐沫,看着他们胆寒的样子,对一刀说:“一刀,你看到了吧,只要你足够强大,强大到他们这些蝼蚁只能仰视你的存在时,你就是杀了他们,他们也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左手朝着五丈外插在地上的宝剑,倒转混元功,手掌形成巨大的吸力,地上的宝剑发出阵阵争鸣之声,“在绝情山庄,只有弱肉强食!不可一世的戚威死后没有一个人想要报仇,那是因为所有人巴不得他早点死去,自己好坐上那号令众人的位子!”残忍冷漠的表情叫一刀头皮一麻,就在自己答:“记下了。”的同时,宝剑就在破空声中像长了翅膀和眼睛一样飞回到江小龙的左手。
破空声后,落针可闻,只因眼前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