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人间】
陌白晃荡着,又来到了西海水域。
只不过上一次她的身份是仙君是龙王的座上宾,而此时,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凡人。
卸了仙泽回到凡间的感觉很奇妙,再次来到这个地方,陌白心里想到的不是在龙宫里受的屈辱,而是那个鲛人少年。
眼前这片水域是她第一次看见那名鲛人少年的地方,不远的海岸边是一出绝地,巍峨险峻的悬崖屹立在海边,凡人从上边掉下来,怕是存活的机会不大,所以也少有凡人进入这片水域。
在海边晃荡了一会儿,水天相接仍是水天相接,碧波荡漾还是碧波荡漾,没有什么别的事物出现,更没有那个美得惊人的少年郎。
她本想把那种挥之不去似曾相识的感觉弄明白,弄明白那少年的来历,弄明白自己的莫名其妙,但事实是,没有什么事物会一直原地等着你回去,何况是那少年?
她便只能转身离开了。
这是缘分,无缘便不强求。
三百年未再下凡好好看看这人间树木,陌白一路将那花花草草一木一土都看了个清清楚楚,天将黑才到了这个有人间烟火的地方。
只身一人行走在满是尘土的小道上,清冷的白衣与这尘世格格不入。
偶尔一两个路过的匆忙行人,经过这个白衣人都会侧目。
一个老婆婆提着菜篮蹒跚着从远处走来,不小心踩着了个小石子,轱辘一下坐在了地,挣扎一下没起来,像是累了一般原地不动了。
见状,白衣人原地站了片刻,走上前将坐在地上的老婆婆扶了起来。
老婆婆先是一惊一双纤长却有力的双手将自己扶了起来,再抬头看向帮她之人的样貌,更是惊得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像是怕自己老眼昏花一样。
见老婆婆盯着自己的脸仔细研究着,陌白又不做声地将老婆婆落在地上的篮子捡起放进了她手里,正欲抬步离开,衣角却被扯住了。
“小兄弟,谢谢你了!”老婆婆对她说道。
陌白张了张嘴,似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凡间,凡间,她忘了那么多。
三百年,尘世在她脑海里变成了一幅画,她观画成了习惯,当她重新变为画中人,她却惶然了,不知该如何与凡人相处说话了。
陌白摇了摇头。
但老婆婆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她又说道:“小兄弟,这世道不太平,看你人善又长得标志,要小心。”说完,老婆婆看了看周围,终是松开了陌白的衣角,继续蹒跚着向前走了。
陌白目送着老婆婆消失在了路的尽头,似是在思量老婆婆说的话。
老婆婆提醒得很有道理。
夜深,陌白正在客栈的床榻上浅眠着,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异香。若是普通人,此刻便早已昏迷不省人事,且不论陌白修为深厚,仙身又岂是凡间俗药便能侵入的。
陌白继续闭眼放松气息。
她想知道这世道,究竟是如何地不太平。
从窗户进来两个蒙面男人,壮硕之人将陌白像扛沙袋一般扛在了肩上,另一瘦弱者则负责关窗善后。两人十分轻巧地将陌白从房间里掳了出去,这一看便是熟练得不得了的。
跑出城镇拐上乡野小道,似是已经到了荒无人迹的地方,两人放松下来,开始解闷说话了。
扛着陌白的大个子扛着一个人还走了这么远的路,却连大气都没喘一口,身体强壮得异于常人,眼下他气息平稳的开口说道:“这小子比我以前扛的那几个要轻得多,身上跟没几两肉似的。”
瘦子听到笑了几声,“管他有没有肉,一个男的长得跟天仙似的,堡主一定会喜欢的。”
“这次我们算是找到了个好货了吧!”
“当然是的,没想到在此小小地方竟会出现这么个尤物......”
“你说,比起前段时日堡主亲自带回来的那个人怎么样?”
“说不好,堡主喜欢桀骜不驯的,就是他带回来那个,宁死不屈,都被扔进鬼珊瑚几次了......”瘦子突然奸笑了几声,“堡主只和对他心甘情愿的男宠上床,但他又特别想驯服那匹野马,现在正恼火着呢!”
“那我们此时送上这个人......”
“等着领赏吧!哈哈......”
夜色之中,两人行了一个多时辰的路,一直被扛在别人肩上,难为陌白活了三百多年的老腰了。
他们走的一直是山路,目的地似乎是在一处深山老林之中,最后陌白是被扛进了一座黑乎乎的楼堡之内,楼堡规模宏大,在黑夜中的堡尖,似乎要戳破天际,直到广寒宫。
瘦子在堡外喊了声:“阿七,来货了!”
堡内二层的瞭望塔上有人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堡里有开门的动静。
光线从打开的门缝中透出,周围明亮起来,陌白悄然睁开了眼睛,见青铜铸的约莫一丈高大门被一队人看守着,等她被扛进来,一群人又立即把门推着关上了,青铜门发出的巨大吱呀声令人心慌。
“阿七你怎么还这么慢啊,娘们似的,外面等你老半天了!”瘦子一进来就抱怨道。
“行了,每次都急的跟啥似的!”阿七是一个年轻小伙,浑身都是小麦色的肌肉,正是大好的青年劳动力,“你以为这么重的大门容易开啊!”
阿七一边说着,一边拿着一把有他手掌大小的钥匙将大门重新给上锁了。
“你他娘的下来的时候不能跑快点么?”瘦子还嘴。
“得了,别多说了,我们赶紧把人给放下啊!”大个子催促道。
瘦子这才停嘴向堡内走去,大个子扛着陌白紧随其后。
从外边看就知此堡不简单,里面更是别有洞天,上楼下楼,九曲十八弯,很多地方都有人看守,还有巡逻队伍。
陌白心里十分惊奇,一个堡主竟将自己的地盘弄得堪比皇宫森严。
绕了一会儿,两人停了下来,感觉到有另一个人的出现,陌白闭上眼,仔细听着。
扛着她的大个子问:“虞爷,扔哪间房?”
一个尖细的男人声音懒洋洋地回道:“左手第三间,那屋子的原主人一个月前被看上带走了。”然后是一阵嗤嗤的笑声,“也不知现在是死是活。”
瘦子配合地笑了几声道:“虞爷您看看,这次的货怎么样?”
随之,陌白的头被抬起,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
“真不错,哪来的?”虞爷尾音一挑。
“路上偶然碰见的!运气好,嘿嘿,碰上一个这么仙的,立马想着孝敬堡主!”瘦子说得十分谄媚,“这不,立刻弄回来了。”
“来历不明?”
“是啊虞爷,只知道他是外地来的......”
“要是弄来个麻烦怎么办!”
“虞爷,饶是那王孙贵族进了我们无极堡,没有堡主允许,哪还有出去的命?况且,这么一个经不起风吹的小人能有什么能耐?”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虞爷似乎是在思索瘦子的一番话。
“去吧。”虞爷终是开口了。
“嘿嘿,谢虞爷!”瘦子的声音十分欢喜。
几步路的功夫,陌白感觉自己被十分随意地扔在了一床被褥之上,幸好木板床上有被褥,否则少不得痛楚。
陌白还来不及闷哼一声,瘦子便催促大个子赶紧走,“走,我们快去找堡主领赏,要是堡主满意新货,金银珠宝是少不了的,嘿嘿......”
大个子思维稍显缓慢,“刚才你为什么要谢虞爷,留不留货又不是他能做主的,我们只是跟他说一声罢了......”
“你什么时候能多想想!”瘦子小声道,“你虽瞧不起他是个兔爷,但他好歹是堡里的二把手,是堡主跟前的人,多说好话多给点面子是为我们自己好!”
“哦......”
瘦子似是忍不了大个子的磨叽,“走走走,找堡主去!”
两人刚离开,又出现另外两人的脚步声,刚才虞爷的声音又出现了,他向身后之人吩咐:“少秋,这个人就暂时由你照顾了。”
“是,虞爷。”一个懦懦恭顺的声音回答道。
然后便是一个人离开的声音,一阵关门声过后,陌白感觉剩下那人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自己床边,一只手突然碰向自己的胳膊。
陌白的眼睛在那一瞬突然睁开了,那人显然被吓了一跳。
“我...我只是想叫醒你...”少秋显得有些紧张。
陌白不吭声,只是看着他,这是一个清秀,令人看着十分顺眼的少年。
少秋被看得不知所措,“你醒得真快......”
陌白自己坐起身来打量了一番自己所处的屋子,十分狭小,一张床,一座梳妆镜台,两把椅子,这便已是全部了。在这个房子里,只怕是走不得五步便会撞墙。
“你叫什么啊......我叫少秋。”他的神情突然有些失落,“但我本来不叫少秋,只是到了这以后,虞爷给取的少秋......”
“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听到陌白的提问,少秋先是一惊,然后又懦懦地答道,“自己离的家,然后遇到了无极堡的人......”
原来此地叫无极堡,陌白的目光转回少秋身上,看来也是被强掳进来的。
“进来多久了?”
“......三月有余。”他又听话地答道。
陌白正想多问些关于无极堡的事,却被突然地踹门声给打断了,一个白袍华衣的男子,身后还跟着四五个,来者不善地出现在房间里,小小的空间立马变得密不透风了。
少秋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子,子寒......”
为首的白袍男子名为子寒,玉树兰芝,孤傲清高的绝好样貌,在一群人中鹤立鸡群,十分扎眼,而他一双晶亮的眼睛充满敌意直直盯向陌白。
陌白挑眉,刚进来就有见面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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