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住在离江边不远的一个小区里,每天吃过晚饭,我都喜欢,跟妻子一起在江边散散步,虽然已经是深秋了,天气也有了一些寒意,但是我依然喜欢逛逛,因为那样会缓解我工作一天紧绷的精神。
照旧,我携着妻子,悠然的在江边散步,一个手里捧着白瓷罐子,身后背着一个松木匣子,穿黑色上衣,面朝江水的男人吸引住了我,也许这就是好奇的天意。
我刻意的上前跟他搭话,他也并不回避,并告诉我他叫庆忌,还跟我讲起了自己以前的故事。我能看的出他的眼神里只有清澈,听着他离奇的故事,让我的心翻江倒海一般的激情,而他却只有平淡。
讲完之后,他将那个松木匣子交给了我,松木匣子里装着的是一把崭新的金黄色小号和一本厚厚的日记。接着,他又冲我摆了摆手,意思是让我离去,然后又独自站在江边,望着暗黑色的江水。
我猜想他要做什么,但出于对一个真正男人的尊敬,我走远了,并且在远处默默的望着他。
江边凛冽的吹着寒风,带走他身体和心灵里的最后的一丝温暖,他就是庆忌。一个背负着艰辛的男人,这就是他的宿命,这就是他的人生。
在那张经历过无数风霜的面孔上,再也找不回曾经的狰狞和咆哮,找不回那辉煌灿烂的轻狂,是一张慈祥的面孔,是返璞归真的面孔,是皑皑白雪上的高山,尽使沧桑的面孔。在每一条皱纹下都是他那经久不衰的故事,是多情的男儿,是豪爽的男儿,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他眼里含着泪,也许是泪,也许只是解脱里灵魂的清澈,淡淡之下的缅怀。
他半跪着,双手捧着瓷白色的罐子,罐子里是骨灰,他最爱的人,那是他最后的遗憾,翻腾的江水,那手臂上隐忍的伤疤和肩头栩栩如生的青龙,仿佛都在诠释着什么。
慢慢的他拔下了罐子的陶瓷塞子,轻轻的、慢慢的,将洁白的骨灰一捧一捧的洒入江中。他浑身都在抽搐,嘴里仿佛在念叨着什么,又缓缓的抬起头,凝重的望向远方,望着被翻滚的江水吞噬着的骨灰。他站起身纵身一跃,跳入湍急的江水之中。
听不见一丝挣扎的呼叫,只有静静的等待死亡。那是虔诚的皈依,从心底到每一寸肌肤的解脱,随着肉体和心灵与涛涛的江水付之东流。
曾经的辉煌,曾经的心酸,那些让人不寒而栗的惊魂故事,那些委婉婀娜的爱情故事,那些兄弟情义的肝胆故事,那些逢场作戏的虚伪故事,那些……那些…。。在这纵身一跃之后,都化为乌有。
我目送着涛涛的江水将他吞噬,凝重的鞠了三躬,这是为真正的男儿,做最后的道别。此时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将这个故事讲述给千千万万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