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何志铭出了九门提督衙门,按照信上说的地址一路走来。这一次邀请他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洪文进,何志铭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他知道洪文进正在躲避鳌拜的捉拿,因此没有当面邀请他也很正常。他觉得洪文进现在请他喝酒,应该是对他前段时间的帮助表示感谢。
过了鼓楼,经过一片街巷枞横的民居,离洪文进说的地方就不远了。幸亏何志铭这些年跟着吴六一在九门提督衙门当差,不然夜晚到此非得迷路不可。
何志铭按照书信所说,又向前走了一二里,只见前面有两个人提灯守候,见何志铭过来,便问了一声:“可是何爷到了吗?”
何志铭答应了一声,走上前去一看,只见站着一老一少,老的是个老仆人,年轻的那个自己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不过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了。何志铭拱手笑着说道:“有劳两位在这里久等了。”他的心里倒是打起了鼓来,没想到洪文进在京城居然还有这么个地方。那老者微微一笑说道:“何爷是贵客,理当迎接。”
来到府门前,何志铭仔细地看了一下,只见这座小院周围不远处便是几个官宦人家府邸,因此一般不必担心有人来此搅扰。而这座宅院又隐藏在在一片民居之中并不显眼,不禁心中称赞洪文进这地方选择的实在是巧妙。
走进门来,只见不远处已经站在几个人在哪里迎接。何志铭一眼便看到了洪文进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可是看了站在洪文进身边的人心中不禁一惊,这个人正是那天和穆里玛到九门提督衙门带走讷谟的年轻侍卫。
胡青云紧走几步,来到何志铭面前说道:“何师爷别来无恙。那天在九门提督衙门,青云说过要宴请何师爷。今天用这样的方式将您请来,青云也实在是迫不得已,还请何师爷见谅。”何志铭何等机智之人,忙拱手还礼说道:“怎么会呢?胡大人屈尊请何某赴宴,合谋深感荣幸之至。”说完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洪文进。
洪文进自然明白何志铭的意思说道:“志铭你自管放心,今天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老夫这也算是受人所托,做一回引路人而已。”何志铭一听心中有点释然,不过对于这个年轻侍卫找自己干什么,他是鳌拜的人为什么洪文进又和他在一起,一时间还想不明白。
胡青云引着何志铭来到了厅堂,屋中已经有八九个人在那里等候,见何志铭进来齐声说道:“小的们给何师爷请安。”何志铭看着这些人都有点眼熟,于是问道:“你们?你们是?”刚才跟着出去迎接的王俊宝笑着说道:“何师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弟兄们在巡防衙门当差和你也打过几次照面。”何志铭一听猛然想起,忙赔罪说道:“都怪何某记性不好,还请各位兄弟多多见谅。”
胡青云此时出来圆场道:“亲兄弟还需做走动才是。日后,咱们多与何师爷走动走动自然何师爷也就能够记住大家了。”胡青云邀请众人围桌而坐。
何志铭对于今天这个宴席的目的已经猜透了几分,只是胡青云没有说话,他还不敢断定胡青云究竟是哪一伙。不过既然洪文进再次安然无恙,看来胡青云应该是皇上那一边的可能性更大。又是大内侍卫,又是巡防衙门,而且前一阵子皇上最为宠幸的侍卫张胜还亲自找过九门提督吴六一,并且释放了吴六一最大的恩人查伊璜。何志铭对这个不过只有十四岁的皇上就有如此手段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何师爷,今天洪老伯在这里,那我们也就不是外人了,我有什么话也就直说了。今天邀请你来一个是想和你结交,另一个就是想向你打听一下吴六一这个人。”胡青云开门见山。
胡青云如此直截了当,这倒是让何志铭有点吃惊,不过他表面依然笑着说道:“洪老伯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天洪老伯在这,各位自然也就是和某得兄弟。至于吴军门嘛,何某对他也算了解,向知道什么胡兄弟你尽管问。”何志铭这么说,也想看一看胡青云的底细。
胡青云见何志铭如此说,显得更为高兴,然后说道:“好!何大哥如此爽快,那么青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敢问何大哥,那个吴军门可愿意做一个擎天保驾之臣吗?”
这话一出口,不但何志铭,就连其他人都觉得胡青云问的太直接了。一旦这个何志铭和吴六一要是有投鳌拜之心,那么今晚在场的人岂不是都要大祸临头了。不过,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收是收不回去了。所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何志铭的身上。
如果说胡青云的第一次大胆问话让何志铭觉得还有点吃惊,那么这一次问话则让何志铭觉得这个年轻人是有备而来的,如果不是如此那么就只能说明他太幼稚,但是如果是一个幼稚的人他能够在鳌拜身边隐藏的如此之深吗。
而且,最让何志铭佩服的是,胡青云这两句问话看似直接,实际上他并没有暴露自己。“擎天保驾”这几个字就看你怎么去理解了。但是,他又透露了足够的信息,其他人的表情,特别是洪文进的在场已经令人再明白不过了,洪文进可是刺杀过鳌拜的人。
何志铭觉得和聪明人打交道没必要绕弯子也说道:“胡兄弟英雄虎胆,在下佩服。明人不说暗话。张胜已经找过吴军门了,而且还带去了吴军门的恩人查伊璜。投贼吴军门是不会做的,不过要想擎天保驾,他也深感力不从心。”
这次胡青云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起身端起酒杯说道:“来!大家先为吴军门和何师爷的正直忠义干一杯。”说着一饮而干。众人随后都喝干了。王俊宝拿起酒壶,给每个人都斟满了酒。
胡青云看着何志铭说道:“想想吴军门戎马半生到现在也只不过是个从二品的将军,此事过后弄个一品大员当当也是应该的。至于吴军门的那点力不从心吗,既然张胜已经去了,我想到时候肯定会解决的。”
话已至此,大家心里都已心如明镜。既然都是为皇上效力,那就是同一条绳子上的。所以,这酒喝得也就来了兴致。
此时,何志铭才说道:“我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洪老伯竟然和胡兄弟走到了一起。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胡青云见何志铭问,说道:“这个事情还真是巧的不行。不过我可是为此差点送了命。这个还是由洪老伯给你说吧。”
洪文进一听,便将他们是如何刺杀鳌拜,胡青云如何为鳌拜挡箭,自己又如何接近胡青云,后来如何胡青云相识的前前后后向大伙讲了一遍。洪文进虽然没有说书的那边表演口才,不过基础惊险的地方,大家听的还是为胡青云捏了一把汗。
等洪文进讲完了,胡青云则是笑着说道:“等哪天大事办完了,我非得找上几个文人,然后在把天桥说书的找来,好好的写上一段。怎么说这也算是我的英雄壮举。”
王俊宝听了不禁噗嗤一笑说道:“少爷,我看呀最好还是把你就鳌拜那一段给删了,不然的话老百姓也不得吐沫星子把你给淹死。”
“唉!”胡青云叹了口气说道,“也就是那一块惊心动魄点,不过为了我的小命,这书还是先不说了。”
众人觉得胡青云这个少年,可谓有胆有识,而且也颇为风趣,跟他在一起都觉得很轻松自在。
说笑了一会儿,胡青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何志铭说道:“何大哥,有件事情兄弟还要请你帮个忙才行。”
见胡青云说得郑重,何志铭说道:“胡兄弟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是我何某人能够做得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胡青云也不隐瞒,说道:“近日班布尔善派人跟踪御驾,发现皇上长从西华门出入。他们打算在寻找到皇上的所去之处时对皇上不利。我估计皇上出西华门,所去之处一定在西边,所以还请你今后对西边的城门多上上心,一旦发现皇上的车驾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其拦住,千万不能让其出城。”
何志铭说道:“这个请胡兄弟放心,我今晚回去,就找在西边几个城门的兄弟让他们多多留心便是。我最近也多去西边几个城门走动走动。”
胡青云起身向何志铭拱手说道:“如此就多些何大哥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还请不好泄露了皇上的身份。”
何志铭也起身说道:“这个何某心中有数,胡兄弟你就放心吧。”
吴六一的心思胡青云已经明白,皇上的事情现在又多了一份保障,胡青云此时总算是放下心来。他起身举杯说道:“来来来!咱们今日共同饮了此杯,共祝我等大事有成,将来都能够宏图大展、功成名就。”围坐众人,听胡青云此话紧张、激动、兴奋之情难以言表,纷纷离座,举杯同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