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下午,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等四位辅政大臣接到太皇太后懿旨,赶往慈宁宫。四人经过上书房时,“哎吆”地叫声和“啪啪”的板子声不断。索尼一听皱了皱眉脚步没停;苏克萨哈没什么反应继续走着;遏必隆也不愿意招惹是非恨不得赶紧离的远远的;鳌拜一听见这板子声想起了吴良辅,他本想过去看看,但是看其他三位都没停脚,也不好意思自己单独过去,也就跟着继续往慈宁宫去。
四位大人在太监的引导下,进了慈宁宫。见到太皇太后孝庄,四人撩袍跪下,齐声道:“臣等叩见太皇太后。”孝庄看了看几个人说道:“都起来吧。来人,给四位大人看座。”话音一落,几个小太监搬出了四把太师椅,索尼四人分坐在孝庄两旁。
孝庄扫视了四人一眼,最终目光落在了索尼身上,说道:“听说你最近身子骨有点不舒服,叫太医给看了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朝廷是大家的,身子骨可是自己的。咱大清朝,咱皇上都还的指望这你们呢。这是可是马虎不得。”
索尼再起来躬身行礼说道:“多谢太皇太后您老人家惦记。老臣这年纪大了,身子骨是时好时坏。找太医瞧了,说老臣这病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要好好的调养歇息就没什么大碍。只是这样一来耽误了国事,老臣倒真是心感不安。”
太皇太后一听,说道:“这不是还有他们三个呢吗?你还是好好把身体养好,等身体养好了,也好多为朝廷出力。”
索尼听孝庄这么一说,心里那真叫个美,说道:“老臣一定谨遵太皇太后懿旨,尽快养好身子为朝廷效力。”其实这一段时间,索尼本身也没什么毛病,他之所以装病,主要是因为正白旗和镶黄旗为圈地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苏克萨哈是正白旗自然帮着正白旗说话,鳌拜是镶黄旗的也自然不会让镶黄旗落了下风。不过鳌拜的势力一天天庞大,遏必隆一向油滑在这件事情上他自然站在鳌拜一边。苏克萨哈不服,就想让索尼站出来主持公道。索尼现在还不想公然和鳌拜为敌,没有办法所以便只有装病了。
太皇太后孝庄早就把这些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不过此时,她也不想将索尼拉出来硬顶上去。一个是孝庄认为目前的圈地之争,也是一个机会,她正好可以看看苏克萨哈与鳌拜到底都有几斤几两;一个是孝庄知道索尼十三朝元勋,将来在一些重要的大事上还要多倚重他,为了现在圈地之事将他缴进去不值得。
不过近些日子,有消息说京城聚集的乞丐越来越多,各地的流民也是人如潮涌。孝庄觉的这个事情自己不能在不闻不问了,一旦因为圈地激起民变,皇上年幼,大臣们各怀心志,这大清朝就有可能毁在自己手中。
问完索尼的病情,孝庄看了看其余三人说道:“听说进来京城之中乞丐成群,不知道可有此事啊!”
听太皇太后这么一问,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三人顿时明白了,太皇太后今天召见四位辅政大臣的意图。苏克萨哈正想找个机会说说此事,听孝庄问了,立马说道:“回太皇太后,确有此事。不但京城乞丐成群,现在山东、直隶一带还有不少流民。这都是因为圈地闹得。”
鳌拜听苏克萨哈这么一说赶紧向遏必隆使个眼色,让他说话。遏必隆在这件事上早已经站在了鳌拜这边,现在即使想变也来不及了,于是说道:“回太皇太后,事情也不像苏大人说的那么严重。京城进来确实有了不少乞丐,不过那多是因为今年山东、直隶一带遭受旱灾涌来的饥民。各旗圈地,虽然偶尔和当地百姓有冲突,但基本上都对失地百姓进行了补偿,起码的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苏克萨哈听遏必隆这么一说,不禁火冒三丈,腾地站起来说道:“遏大人,哈德门以西店铺和屋檐下都挤满了乞丐,破庵子、茅草棚一个挨一个的搭出去足有好几里。东直门内外,凡事有空闲的地方早已经站满了人。难道这些你都没看见吗?这些操的可都是关东的口音,根本不是你说的什么山东、直隶的饥民。”
遏必隆听苏克萨哈这么一说,变没了话。鳌拜可不甘心就让苏克萨哈这么给压下去。站起来躬身向孝庄行礼说道:“启禀太皇太后,要说这京城里涌来的大量乞丐,也确实有这么回事。正如遏大人所说,原本这些乞丐大多是山东、直隶一带因为旱灾逃荒而来的饥民。圈地,自我大清入关以来便一直进行,因为圈地之后老百姓也有相当的补偿,因此圈地一事一直也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不过,有些人不识大体,不顾大局,接着圈地之事趁机鼓动民众、撒播不满。老臣以为,此等歪风邪气绝对不可助长。”说完,狠狠瞪了苏克萨哈一眼,便坐了下去。
苏克萨哈听鳌拜说完刚要反驳,此时听孝庄咳嗽了一声,便不再作声。孝庄站起来走了几步说道:“我来太婆知道你们都是忠心国事的。不过既然山东、直隶正在闹旱灾,我看你们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到救灾上。圈地的事情,我也听说到。当年顺治爷就是因为圈地扰民太甚,所以下旨禁止圈地。当年先帝爷在时,你们都是肱骨之臣,现在你们又都是先帝爷临终托孤的辅政大臣。我想先帝的旨意你们自然是十万分的拥护。我看不如这样,就以你们几个辅政大臣的名义在下一道旨意,重申一下当年先帝禁止圈地的主张。这也不往先帝对你们的知遇之恩。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礼儿。”
鳌拜本想再提出反对,可是一来他本身还真是有点畏惧这位太皇太后,一来孝庄又抬出了先帝。这样鳌拜也就不好再说什么。遏必隆见鳌拜不发话,那么自己也就不愿意再去碰那颗钉子了。苏克萨哈对这个意见自然是百分之百的愿意,因为圈地他只有吃亏的份。索尼也自然乐得看到鳌拜的势力扩张的慢一点。于是四人同时跪下说道:“臣等谨遵太皇太后懿旨。”
孝庄见没人反对,便说道:“好了,天也不早了,我老太婆也不留你们了。你们就都回去歇息吧。”索尼四人跪地说道:“臣等告退。”说完从慈宁宫里退了出来。
四人来到了乾清门外,索尼上轿而去,苏克萨哈今天算是大获全胜也美滋滋的坐着轿子离开了。
鳌拜拽住遏必隆走到一边说道:“这个老太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来了这么一手。瞧苏克萨哈刚才那小人得志的样子。”遏必隆说道:“鳌中堂,大丈夫能屈能伸。太皇太后连先帝都抬出来了,你还能怎么着。难道你还真要做一个不忠之臣吗?”鳌拜一听叹气道:“我就是看不惯苏克萨哈那副样子。”遏必隆说道:“鳌中堂,苏克萨哈是什么人,平太皇太后那么精明她还不知道吗?那苏克萨哈不就是靠出卖多尔衮才得到先帝的赏识的吗?太皇太后可不是糊涂人。”鳌拜一听也是这么回事,于是说道:“嗯,这笔账先给他记着,早晚要算回来。”
遏必隆见鳌拜这样说,知道他已经消气了,于是说道:“鳌中堂,我家中还有事,就先走了。”鳌拜一摆手:“遏中堂,明见。”
见遏必隆的轿子远去,鳌拜也正要上轿离开,侍卫讷谟走了过来。鳌拜想起了进宫前,听到上书房那边传出的叫声,向讷谟招招手,让他过来想问问他。讷谟一见是鳌拜,忙紧走几步,躬身行礼道:“小的参见鳌中堂。”
鳌拜看看讷谟恭顺的样子十分满意,一摆手说道:“不必多礼。对了,先前我进宫的时候,听见这里有人大喊大叫的怎么回事?”
讷谟见鳌拜问,觉得这是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赶紧说道:“是皇上身边的一个伴读,叫什么胡青云的。听说起初是布库房里的一个布库,后来因为和皇上练功熟悉了,这家伙又挺会钻营,便成了皇上的伴读。不过谁知道这家伙,天生就不爱读书,而且还劝皇上不要读南蛮子的书。这不惹恼了皇上和太皇太后,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板子。”
鳌拜听了点点头说道:“这家伙说的倒也有点道理。想我大清是马上的天下,那些南蛮子的书有什么好的,我看皇上还是不读的好。”
讷谟听鳌拜这么说,赶紧附和道:“鳌中堂说的是,小的们没读南蛮子的书,这侍卫不也当得挺好的。”
鳌拜看了看讷谟接着问道:“那小子被打得怎么样?不会又……”
讷谟一听立刻明白说道:“小命倒是没丢,不过也是奄奄一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哪里经得起那帮掌刑太监的重手。再说又是皇上下令的谁敢怠慢。”
鳌拜用手缕了缕胡须想了一会儿说道:“唉!怎么说也都是伺候皇上的,出了错惩治一下也就算了,咱们可不能让办事的人寒了心。”伸手从袖子中抽出五百两银票递给讷谟,继续说道:“你先拿这点银子找个太医好好给他看看,顺便仔细查查这个胡青云的底细。”讷谟接过银票,点头说道:“这事交到小的手里您就放心吧。”
鳌拜拍了拍讷谟的肩膀,笑着上了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