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辛德拉紧张地发出一声惊呼。
“小野当时急得满头大汗,意外的是,大虎竟摆出了谈判的架势,提出可以让敏敏前去,但有条件,必须小野跟随她一起,并且只能给他们这两个名额。其实,小野也很渴望改变命运的机会,可他知道其他孩子更加需要,本来下定决心让给大家,没想到大虎却提出了这种条件。最后,双方达成一致,小野这方得到三个名额,并且小野和敏敏必须是其中两个。一场流浪儿领养风波终于平息,小野和另外九名孩子,第二天跟着那对夫妇上路,离开了镇子。可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首先,希尔福和玛丽的态度变得极差,动辄对孩子们打打骂骂,给他们的食物,也变成了硬得堪比石头的黑面包。其次,跟着他们一路前进,孩子的数量开始莫名减少,往往到了一个大城市,身边就会少了两三个人,小野和剩下的人陷入莫名的恐慌。”
“他们难道是?”辛德拉疑惑地问。
“人贩子吗?不知道,总之小野决定反抗。他联合上另外仅剩的三个孩子,决定在半夜逃离。当时正在某个森林的路上,那对夫妇给的食物极少,他们饿得几乎都没有太多力气,可为了自由,大家毅然决然地选择逃离。在那个深夜,四人一同撬开了小马车的车门,拼了命地冲进了两旁的树林。敏敏和阿玲的速度太慢,小野和另一个男生,不得不搀扶着她们前进。可惜很快便被夫妇发现,他们放出了自己的猎狗,小野听着后面猎狗的低吼声,四爪踩踏树叶声,由远及近,紧张地一颗心都要蹦到嗓子眼里,最后甚至直接背起敏敏,撒足狂奔。”
“他们逃掉了吗?”
“孩子怎么可能跑得过猎狗呢?他们很快就被赶上了,三只半人高的猎犬将四人围成一团,一边前爪刨地,一边威胁地露出尖牙嘶吼,等待着主人的到来。那一刻,小野简直觉得整个天的塌了下来,他心里只剩,完了,完了,彻底完了!希尔福和玛丽绝对不会放过他们!那对夫妇到来时,那副丑恶的嘴脸,小野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们凶神恶煞,拿出一根长鞭狠狠抽在小野他们四人的身上,一边抽一边骂,骂他们不知好歹,骂他们不懂得知恩图报,骂他们是贱货是狗娘养的!”亚索语气渐渐激动,说到这里竟是控制不住,生生停了下来,大口呼气来平复心情。
辛德拉的声音温柔如水:“然后呢,孩子们该怎么办?”
“阿玲和敏敏的身体都不好,小野就拼命用自己的手臂护住他们,将后背全部露给希尔福。希尔福骂的话越来越难听,那辫子也越抽越狠,小野开始还觉得钻心的疼痛,感受到一条条鞭痕绽开皮肉,到后来,已经完全没有了感觉。他意识飘忽,脑子开始一片空白,眼前两个孩子的身影渐渐模糊,再不过片刻,就要感到自己能够登上天堂。这时,辫子突然停了。一个低沉的陌生的男人声音从背后传来:‘欺负几个小孩子,真是可耻!’小野感到一阵耀眼的金属光芒,随即便听到希尔福和玛丽双双惨叫,那几头猎狗也是一声呜咽,接着自己就双眼一黑,昏迷了过去。”
“太好了,他们遇上了好心人!”
亚索的声音终于平和了下来:“小野醒来时,自己趴在一团舒服的草堆中,身边是一张长满胡渣的脸。那个男人说,他找了附近村里的好人家,收养了那三个孩子。可因为小野伤势太重,只好先由自己照顾。他说这些时,小野一直在看他腰上的剑,那是一柄黝黑无光普通寻常的佩剑,可小野莫名其妙地坚信,就是这柄剑,在那晚发射出了耀眼的光芒。同时他也默默下定决心,要赖上这个男人,求他教自己剑术!”说到这里,亚索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开口。
辛德拉微微诧异,等了片刻也没听到对面再传来声音,忍不住问:“然后呢?”
“然后?这个故事结束啦,然后小野伤势痊愈之后,尽管男人一百个不同意,可他死缠烂打一哭二闹三上吊,终于说动男人,收自己为徒,之后小野就快快乐乐跟着男人学剑啦!”亚索轻声笑着,似乎是想到了小野当时黏着男人耍赖的模样。
辛德拉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个小野还挺可爱的呢!小野,亚索,新的名字,是可以代表新人生的开始吗?虽然知道亚索是在讲自己的故事,可她并没有戳破。沉吟良久,开口:“我也给你讲个小女孩的故事吧,很巧,她也叫小野。”
“好的,我洗耳恭听。”
“小野出身在一个深山里的小村庄,母亲不幸难产死掉。她一出生,就具有强大的魔法潜能,随着岁月成长,她的力量也随之增强。小野的父亲和村中的长老,越来越恐惧于她不同于常人的强大,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头凶恶的猛兽。于是他们请来了全村唯一的老魔法师,请求他控制小野的魔法之力。于是,老魔法师在一座木屋设置阵法,由小野的父亲将之骗入屋中,随后老法师发动阵法,将年仅十二岁的小野,封印在了小屋之中!小野发现这一点后,痛苦至极,问屋外的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没想到,那个男人只是一个劲地吼,你不是我女儿,你不是我女儿,你是个怪物!”辛德拉说这些话时,语气不起一丝波澜,幽幽地像是在读一本故事书。
亚索没有插话,他知道,辛德拉是鼓起极大的勇气,才能够回忆这段痛苦的历史。他默默地等待,等辛德拉继续她的诉说。
“小野虽然魔法天赋极高,可她毕竟只是个孩子,从未想过用自己的力量去害人,也更不懂,为什么自出生起,便尝尽白眼和隔绝。如今,更是被亲生父亲欺骗!村子里的长老们不愿染上杀人的罪名,于是每天三餐定时派人送到小屋,小野起初哭喊,挣扎,求饶,后来她终于明白,一切都是徒劳,小屋远离村子,没有人听到她的哭号,也没有人在意!看到送饭阿姨的眼神,她就知道,在大家眼中,自己已经和他们不再是同类!”
“阵法封印住了小野的行动,却封印不了她力量的成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在十六岁那年,小野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力量足够了!足够冲破这万恶的阵法,足够让她回到广阔的世界之中去!那是个夜晚,小野奋起全部的魔法能量,狂暴地冲击木屋的阵法之力!一次,两次,三次!小野不知疲倦,只为重见天日的那个瞬间!阵法轰然坍塌,在小野赌上生命的冲击下,木屋彻底崩塌,化为废墟!那一刻的星光,是多么的迷人呵!”
亚索几乎能够感受到,故事中小野呼吸到自由空气那个瞬间,内心该是多么的狂喜!可冲破了枷锁,接下来该怎么办,去报复她的父亲,报复那个老魔法师,报复那帮是非不分的村庄长老们吗?简单的“报复”两个字,那将怎样的血流成河!
他小心翼翼地问:“小野当时一定开心死了吧?她逃出木屋之后呢?”
“逃出木屋之后,小野喜不自禁。可立刻,她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天大地大,现在,何处为家?这个山村吗?不,她再不愿和这里,有任何瓜葛!她心中有恨意,恨欺骗自己的人,恨困住自己的人,恨将自己视作异类的人。小野多么想告诉大家,她也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小女孩儿啊!”
“可最后,她选择了离开。她不想再见村庄里的任何人,一头扎进丛林,离开了那个让她伤心的地方。当时的她真是迷茫极了,不知道方向,不知道前方,跑着跑着,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带着甲面的男人!他整张脸都被面具包裹,小野却能看到那双眼珠中,散发出的柔和的光。小野止住了步伐,那个男人一步一步,镇定地走到小野面前,摸摸小野的头,问:‘孩子,我感受到了你内心的孤独,愿意跟我回去吗?’小野的坚强,瞬间被撕裂,几乎没有犹豫,她便跟着甲面男人,离开了丛林,开始了新的生活。”
原来是这样,那个甲面男人,便是艾欧尼亚的暮光之眼吧。亚索默默想道,暮光之眼,均衡教派的三仲裁之一,专职维护世间万物的平衡,辛德拉冲破力量的枷锁,引起他的注意,也可以理解。原来辛德拉就是这样,与暮光之眼相识,后来又被推荐来战争学院进行学习的。他笑着说:“听起来,倒也算是喜剧收场啊,我们俩的故事,都能带给人希望呢!”
一口气讲了这么多,辛德拉感到有些疲惫,心头又是说不出的轻松。
亚索从开始便犹豫,要不要把奎因到来的事情告诉辛德拉,自己已经十分困扰,本不想再徒增她的烦恼。没想到两人今夜,能够这样敞开心扉。于是将奎因到访一事,又简单告诉了辛德拉。
“奎因?德玛西亚之翼?我也没听说过,学院有太多我们从没听说过的人。不管他是善意,还是恶意,明天也开始上课了,我们该看看,能不能找到对情况更加了解的人,交一些朋友吧!”辛德拉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暂时似乎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