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回到城中,已是午后,大街上仍有熙熙攘攘的人群。马车内,沈长安轻轻推拿着右腿脚踝处,却仍有隐隐疼痛传来。
待马车停下时,沈长安不觉纳闷,才进城,怎会这么快到王府,却见王叔掀开马车车帘,道:“夫人先到这家跌打医馆瞧瞧腿伤吧,回府若让人瞧着夫人走路有异,也不好解说。”
沈长安赞叹王叔细心,王叔是从洛阳跟着沈长安进的南平王府,洛阳陪嫁数十人,除了阿莲一直未改口还称她小姐,其余一律遵照南平王府的规矩,改叫夫人了。当初离开洛阳时,王庭西坚持要带着王叔一道,便也是看重他处事稳重,却又心细如尘。
只是小扭伤,经过大夫的推拿,上了些药,便觉好多了,虽让大夫药剂少些分量,却仍有淡淡药味掩不住,思索再三,沈长安便让王叔将马车驶向城西永巷子。
午后的巷子里,酒足饭饱后,四五人围坐一起,讨论着十里八街的八卦,许多妇人手中忙着活儿,嘴巴却一刻不停,这场面,熟悉却陌生。记得许多年前,她们围坐一起时,最爱谈论巷尾那寡居的孤母和那不说话的小傻子。
马车驶近故居,沈长安透着帘缝,却是惊讶看见那破旧的木门里出来个衣着光鲜的男子,那模样甚是眼熟。
男子上了门前停着的那辆马车,渐渐走远,沈长安才想起在哪儿见过他了,那日进宫给皇后贺寿时,皇上身边贴身跟着的高公公便是此人,因为只见了那么一次,加上今日高公公脱了宫服,换成寻常贵族的衣裳,让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周天龙即便再得圣上宠信,也不可能在他离开后,还有皇上身边红人来此照顾家人。高公公此番前来,若为的不是周天龙,那就……只有屋子里的周奶奶了。
沈长安下了马车,心想这一趟怕不会白来。
敲门半晌,却是个年轻的小丫头开的门,约莫十五六岁。沈长安记得上回来时,宅子里还只是周天龙与奶奶二人,何时添了丫头?
小丫头好奇打量了沈长安,询问道:“这位夫人是?”
沈长安回以亲切的微笑,道:“我是来看望周奶奶的。”并顺手晃了晃手中的食盒。
听了这般说话,小丫头心思也单纯,遂露出笑容,客气地迎了沈长安进去,并对着屋内大喊着:“阿婆,有位夫人来看望阿婆了。”
见屋里没有动静,小丫头领沈长安坐在院中的石桌旁,道:“屋子里暗,夫人且先坐这儿,紫儿去屋子里扶阿婆出来,阿婆耳背,怕是刚没听见我喊。”
院子里的摆设和上回来没有多大区别,将食盒打开,里头都是刚刚绕路去聚贤楼买的糕点,一一取出,放置在石桌上。
周奶奶在小丫头的搀扶下走出屋子,许是隔了些距离,或是真记不得长安了,老人家眯着眼睛,从出了屋子便一直瞧着长安,很是迷惑。
沈长安上前,在周奶奶面前微曲着身子,凑近,道:“奶奶可还记得我,上个月才来过奶奶这儿,还带走了一个奶奶做的白面馍馍,可香哩。”
这般一说,老人家便想了起来,笑得很欢,道:“记得记得,那个已经嫁人了的姑娘,奶奶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