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安却并不惊讶,亦蹲下身,接过阿莲手中的伤药,道:“自然,裂口平整细长,一看便知是利箭划破的。”一边说着,一边简单却细致地给阿蛮小腿的伤口做了个包扎。
“天啦,岂不是有人故意伤的阿蛮?”阿莲惊呼道。
沈长安却是平静地瞥了眼阿莲,“这么大声做什么,如今如园里到处是王爷王妃派来的丫头,小心些说话。如园里有我从王家带来的二十名侍从,却仍然有人能趁我去送别世子之际将张管家的狗放进来接近阿蛮,可见那些看似怯懦的丫头们,各个都精明着,阿蛮从不挑食,怎么就今儿不肯吃饭了?呵,人家这是要打狗镇主。”
阿莲这才点了点头,四处张望了会儿,脸上却满是惊吓,这是阿莲陪沈长安嫁进王府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这座府邸的不友善,是她太过迟钝?还是她太憧憬小姐的幸福才浑然不觉?
沈长安却是长叹口气,不理会阿莲的惊吓,只俯身抱住阿蛮,双手轻柔抚摸着阿蛮背部毛发。许是见沈长安这般柔情,阿蛮终是在沈长安怀中呜咽地发出了几声,从茗荷苑到如园,这一路,阿蛮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如今终是得了宣泄的机会,窝在沈长安怀中温顺得很,脑袋在沈长安颈脖处磨蹭,那是它不安是寻求慰藉的本能动作。
“阿蛮不怕,阿蛮要听话,这个宅院不比在洛阳府上,这里除开长安,其余都不是你的朋友,受了伤记得回家找长安,长安会帮你出气的。这里,只有长安心疼阿蛮,也只有阿蛮护着长安。”
看着自家小姐抱着阿蛮,竟是这般温馨,阿莲心情也轻松了不少,转身将毛毯放回,将染血的纱布收拾干净。
再回来时,却是看见沈长安面颊上两行清泪,吓坏了阿莲,赶忙上前小心安慰着:“小姐莫哭了,以后阿莲寸步不离阿蛮可好,再不让阿蛮受伤。”
沈长安却仍旧抱着阿蛮,流着泪。
阿莲愈发无措,道:“小姐可是想家了?那个,这里太危险,要不趁世子爷不在,咱们禀了王爷王妃,回洛阳去?说是奔丧也好,算是归宁也罢。”
沈长安却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想起小时候,隔壁阿婶诬我拿了她家的银线,阿娘打我,我却怎么都不说话,阿娘狠了心,用藤条一连抽了我二十下,道道红印,隔壁阿婶看着这番场景,也是作罢,阿娘却不罢手,非要我说银线去了哪儿……”
“我总忘不了那时候阿娘流着泪抽我的模样,更忘不了阿娘抽完我抱着我哭,和我说她知道我是冤枉的,她抽我,是想让我知道,不能沉默回避问题,在外头受了委屈,就该和阿娘说,第一时间和她说,不然谁也不会帮我,这世间,会护我的,只有阿娘……”
沈长安松开抱着阿蛮的双头,格外温柔地摸着他的额头,眼里蓄满泪水,却含着柔情无限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我遇过形形色色的人,阿公、姑父姑母、表哥们、府里下人、甚至我的父亲,却知道这世间没有那一份爱比得上阿娘给予我的,那是唯一一个用生命与尊严在爱我护我的女人……”
“小姐……”阿莲就这么傻傻站在沈长安身前,却不知该说什么,张了嘴,半晌,却终是无言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