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当年老王妃说我只够格给郑玲当个丫鬟,可你看看,我如今是这个府邸的女主人了,郑源,你当初怎么没有祈求菩萨让我死在外头呢?”
沈长安一口气说了许多,郑源却是面色苍白地一直低声喊着“玲儿”,看着郑源如今的模样,沈长安突地停了下来,什么也不想再说了,转身,离开。
回到如园时,在院门口,沈长安抬头看着门上匾额,如园两个字如今看着却很是讽刺。她原以为,郑源为阿娘布置如园时,该是真心的,那里会有阿娘三年的美好时光,所以她费尽心力让如园重回这里,让这座府邸记住沈如这个名字,可如今,不过笑话一场。
阿娘,你这一生,真是可怜……
夜里,传来郑源去世的消息。以他的病情,能熬过寒冬,大夫们已觉诧异,今日郑源容光焕发,怕是回光返照,大夫们都说,这是命数到了。
乍听得这个消息,沈长安和郑苏易却都是面无表情,好像不过是一件简单小事。而霜华院里哭声震天,临终,原还有那么个女人这般真心对你。可这一举动,无疑让郑苏易愈发难过,生父离世时,他的母亲一滴泪都没有流过,灵前守孝的只有年幼的郑苏易一人……
郑源也算风光了半生,离世后,葬礼却办得简单,出殡那一天,沈长安没有去。她本该是郑源如今唯一在生的孩子,可惜,她不想送这位所谓的父亲最后一程,即便是以儿媳的身份,也不愿意。
郑苏易忙完葬礼的所有事情,回到如院时,是在后院的秋千架上找到沈长安的。
那时的她正吹着树叶,还是那首洛阳的小调,是郑苏易唯一听过她吹奏的曲子,曲调里却没有初次听见时的轻快,或许,无论面上如何平淡,沈长安心底还是有难过,这个世间,与她血脉相连的人,一个都没有了。
郑苏易也弯腰,在河边摘了一把狗尾巴草。而后走到沈长安身边,挨着她在秋千架上坐着,却没有打搅她,一个人忙着手中的活儿。
一根根绿草在郑苏易手中灵活无比,等沈长安的曲子结束,郑苏易将一个狗尾巴草编出的物件递到沈长安面前。
“这是什么?小狗?”沈长安问着。
郑苏易看了眼手中的东西,拧了眉,道:“你确定他不像兔子。”
沈长安这才有了笑意,道:“哦,其实小狗也是我猜的,开始我还以为是板凳呢。你个大少爷,竟然会这个?”
“我父亲会,小时候常常给我做各种小动物逗我,不过那时我还小,他还没来得及教。”
沈长安知道郑苏易说的父亲是苏全,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编草,握在手心后,也不再说话。
两个人靠在秋千架上,秋千轻轻摇晃着,速度愈来愈慢,风将二人的头发吹起,在风中缠绕。郑苏易伸手将沈长安带入怀中,轻轻说着:“府里人越来越少了,咱们,生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