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饭桌上素来不怎么说话,只偶尔郑苏易会问问沈长安这一日做的事情,在阿莲看来,就是姑爷的体贴关心。
吃过晚饭,下人们自然都识趣地退下,屋子里便只有郑苏易和沈长安二人。
“听说,母亲今日来找过你。”
沈长安大方点头,这府里的事情瞒不住郑苏易,怕是下人把李霜华失魂落魄被搀扶回去的情形也描绘得细致吧。
“婆婆今日来给我送了份休书。”
“哦?那你怎么说的。”郑苏易挑眉,看着沈长安。
沈长安笑笑:“我说,休书若不是夫君亲笔所书,我便不接受,我还说,如今府里的当家主母是我,让婆婆对府里事情就不要太过操心了,没事就呆在霜华院养着病就好。怎么,我说错话了?”
郑苏易却是轻轻笑了一声:“母亲素来要强,你倒是敢顶撞她。不过,你没有说错,休书你不能接,因为我永远不会写。”
沈长安回视郑苏易,很是认真,半晌,问出:“昨晚,你为何奏《凤求凰》?”
“我想,你听得明白。”
郑苏易说完,见沈长安许久不说话,又继续道:“这些日子,你也应该看得明白,你,一直是个聪明人。”
沈长安摇摇头:“不,我不聪明,我只是比旁人敏感,可其实这样的人往往怯懦,我会害怕很多事情,特别是得到再失去,还不如不曾拥有。”
郑苏易走上前,在沈长安座位跟前蹲下身,握住沈长安的手:“我却是个很坚定的人,一旦认定,便会一路走到底,不畏惧任何事情,不达目的不罢休。你我性格不是正好么。”
沈长安任由郑苏易握着自己的手,只是说着:“所谓一见钟情,不过见色起意,而日久生情,只是权衡利弊。可以说,你对柳翩翩是前者,对我,是后者?权衡之后,才有这些天的耐心对我。”
这回换郑苏易摇头:“不对。我承认,柳翩翩是曾经我认为与我携手一生最为合适的人,可我如今却知道,任何人都能是生命里的过客,而我却再不能遇见第二个你。一生本就不长,我们好好过吧。”
不知为何,有泪水从沈长安眼角流下,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感觉到凉意,郑苏易抬起右手,替沈长安轻拭泪水,可她的眼泪却好像断了线,一直不间断。对于南平王,她沈长安从来不是唯一,自始至终她都抵不过权势欲望,也抵不过郑玲一分;对于王家阿公,她也不是唯一,抵不过王家七子;对于王庭西,她仍旧不是唯一,还有个谢家小姐可以替代;可对于沈如,她沈长安是只有一个,是唯一一个,今日,眼前的男人说了这般话,且不说今后,当下,她是感动的。
抬起右手,覆上郑苏易替她擦拭眼泪的右手,两只右手这么紧握住,只听沈长安清浅说着:“今夜,夫君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