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秩府在夏国的东南面,虽然临海却因毗邻着南边瘴气横行的荒莽森林,以至人烟稀疏。不过自从传出南面密林中有仙府出世的消息,也吸引来过不少修行之人。使得南秩府也热闹了一段时间,可惜在一番搜寻无果之后,南秩府又渐渐安静下来。
麻雀在枝头自在的欢唱着,因为不再有那些可恶的修行之人来骚扰。而原本就居住在这里的居民们并没有觉得生活有太大的变化。毕竟仙府出世这种事情都离他们太过遥远,仙人永远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即便存在也不过是嘴里的谈资,当然在谈论到仙人的时候,大都对这无上的存在表达了足够的礼貌和敬畏。
然而小孩子向来是不懂这些的。正如距离南秩府府城桂州城往西南百余里,更偏僻的虚宜山上,在一株千年老松下,就有一个小道童凑在另一个胡须邋遢、满身酒渍的老道士旁边,询问有关仙人的事情。
小道童长的并不算漂亮,只不过五官端正便也不会丑到哪里去。只是相对平凡的外貌,那一双清亮无比的眼睛就显得特别引人注意。
只见他声音奶气未退,但是口气却认真得紧:“师父、师父。您说这世界真有仙人吗?”
老道士眼光全埋在手中一本封皮陈旧的道经上,头也不抬、语音不详的回答道:“应该是有的。”
“什么叫应该有吖?”小道童嘟着嘴,似乎很不满师父如此敷衍了事的回答。只是有求于师父,小道童只得继续堆起满脸的渴望,脆生生的问道:“那师父您见过仙人吗?”
老道士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道经的吸引,捏起一只酒葫芦,仰起头美美的嗞了一口,这才若有所思的说道:“神仙只在天上有,人家难得几回闻?不过仙人嘛,为师还是、、、、、、”
“徒儿年纪小,师父可不能骗我哦!”
看着小道童满面的严肃认真,老道士不由得语气一顿说道:“还是、、、、、、为师还是真没有见过的。”
小道童耸了耸肩,满是颓丧的呢喃道:“唉,真没劲。师父您不是说您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吗?怎么连仙人都没见过?”
看见徒儿一脸我很鄙视你吹牛的样子,老道士哭笑不得,正色道:“为师知晓的人间上下,这跟仙人有什么关系?不过我这有三千道经,看完了说不定就知道有没有仙人了。”
“不看!”
“那你想看什么小人书?下次让上山砍柴的老乔给你带来。”
“师父唉,小人书有什么可看的?”
“那你想看什么?”
“******!”
“噗!”老道士刚刚喝下的一口浊酒喷了出来,顾不得抹长须上的酒渍便语重心长的教诲道:“乖徒儿,虽然说清心寡欲不该有,但是******这等****之物还是说少看为妙,毕竟骄奢淫逸不长久啊!”
“嘁!”小道童翻着白眼嘟囔道:“师父您盯着那本********都看一上午了,眼睛拢共就移开过两次,我看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的吧?”
老道士下意识的就把手中的道经一卷,便往怀里塞去。只是做到一半,老道士醒悟过来,这岂不是不打自招了么?只得老脸一红兀自辩解道:“为师这是以寻天地大道的眼光欣赏,可不是想什么龌龊下流之事,当然不一样、、、、、、不过一个早上了,乖徒儿怕是饿了吧,为师这便去给你做饭去。”
说完也不等小道童答应,从青石上蹦了起来,三步并作两脚溜进观里,只剩下小道童目瞪口呆的看着师父远超平日的敏捷身影消失在眼前。
过了好一会儿,小道童这才从大青石上站起来,扶着身边的那颗老松,看着远处山脚的密林,脸上浮现出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出来。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在演戏,自己是真的穿越到了一个有很多相同、却又有更多不同的世界。
就像往日里看过的穿越小说一样,穿越者不是被偶尔路过的外星人变成了试验的小白鼠,就是被偷懒的神仙抓了苦力,于是乎主角总有一些看起来光荣并且伟大的使命,譬如拯救万民于水火,再譬如挽救世界于倾颓。
只是他并没有遇到所谓的外星人,而师父真的会是那传说中的神仙吗?小道童摇了摇头他甚至不能确定这个世界是否真有神仙的存在,不过一想到倘若真有神仙,那神仙还是师父这样猥琐又闷骚的老头儿,偏偏还拿着几本破书满脸淫笑的对着自己说:“小子我瞧你骨骼精奇,我这里有几本绝世秘籍传授给你,今后维护人间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这么想着小道童打了一个冷颤,宁可觉得这个世界没有神仙的存在。
好在除了仙踪飘渺的神仙之外,通过融合这具身体中本来不多的记忆,他多少对这个世界有了粗浅的认识,与此同时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沈家三房的小少爷——沈铭。
沈家小少爷听起来似乎还是纨绔之流,只可惜理想总是很丰满,奈何现实很骨感。沈家确切的说两百年前还是风光过的,不过自从那位三品大员的先祖过世后,也不知道恶了哪路神仙,沈家江河日下一代不如一代,直至沈铭的父亲不过是一个七品的监察御史。
监察御史倒也是一个位卑权重的好差事,但凡能参倒个把高位的贪官,连升三级也不过是常事。可惜沈铭这父亲偏偏是个痴情种,在沈铭母亲难产生下沈铭去逝后不久也病倒了,一直拖宕了三年不见好转,终于在三月前驾鹤西去,沈家三房便只剩下沈铭还有他的长兄沈默两人。
也正是在此时,老道士找上门来,收沈铭为徒并带上了虚宜山。
即便这是一个道法显现的世界,想要学那修行之法不是去名门大派求学也该向朝廷掌管的学宫问道,而不是来这荒村野观。只是沈铭当时刚刚穿越而来,什么都不懂,在懵懵懂懂的磕了几个头之后就被带上了这鸟不拉屎的虚宜山。
于是无处与人交流的痛苦让沈铭难受不已,毕竟他总不能跟师父说他没念过这个世界的书却认识书上所有的字吧?或者索性坦白,您的徒儿是另一个世界来的外星人?所以他只得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询问有关神仙的问题,终究他心里也是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自己又是怎样融合替代掉一个本该存在的灵魂?而在这个世界除了传说中的神仙有这样的威能,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直到今天第一百次提问,虽然他知道师父看起来是一个既猥琐、又闷骚的老道士,但师父是很疼爱自己的,并没有任何的苛责虐待,甚至不会因为日复一日的问同样的问题而恼怒、厌烦自己。
但是沈铭依然问了同样的问题。因为他内心深处总有一种荒唐感,或许这根本就是一个梦,眼前的这一切都是虚妄,当梦醒时分终成虚无。
可是沈铭很清楚,这并不是梦,这个世界是真实可以触摸的存在。于是他发现天天询问神仙何处,研究自己是为何而来,这本身就变成没有太大意义的事情了。